“他估计也不愿意见我......”
闭眼,那个人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几乎都快忘了闻源笑的样子。
就是梦境里也没有见过。
在梦境里,闻源从来都是沉默地看着他。
只是沉默,没有指责,没有质问。
只是沉默。
巨大的悲恸袭上胸口,万浔几乎支撑不住。
“你不用威胁以深......”
某一刻,似乎周遭的所有都被黑洞一般的夜幕吸纳,万浔的声音也消失不闻。
宋以深退回几步,靠上墙壁,看着眼前的死寂,忽然之间筋疲力尽。
他想起很久之前第一次遇到魏实辉的场景。
那个时候组建乐队对他们来说还是天方夜谭。
回国后的小半年里,宋以深也只联系到了志同道合的万浔。万浔比他还要积极,天天想着怎么rock the world。
某天中午宋以深在食堂狼吞虎咽扒饭顺带琢磨几首词的时候,万浔很兴奋地跑来一把抽走他刚吃了三分之二的饭盆,说找到了最炫酷的鼓手。
最炫酷的鼓手。
比你还要酷,万浔眉飞色舞。
宋以深想这世上还有逼格超过他的?
当下饭也不吃了,甩了筷子就跟着就跑,求贤招揽的心思倒成了次要,兴冲冲的架势莫名像是去干架。
那年头真正组成乐队的也没几个,多数都是游击散户,主唱兼吉他兼贝斯再兼鼓手的不在少数。
其实别的还好说,就是鼓手比较难求。遇到好的鼓手更是碰运气。有时候几个乐队跟着抢。抢到一个鼓手,两人也能组队。
第一眼见到魏实辉的时候,宋以深就觉得不行。
瘦瘦弱弱,个子也不高,脸色发黄,明显营养不良。还戴着副黑框眼镜,一身朴素学霸气质。坐在角落里东张西望,手上偶尔跟着震耳欲聋的音响打节拍,整个人看上去心不在焉。
宋以深觉得这人套上宽大校服活脱脱就是即将高考的高三生。
名字也是——魏、实、辉,怎么看都是身负殷切期望的好学生。
“不耽误人家前程了吧......”宋以深忽然有点饿,早知道把饭吃干净再来了。
“别急,他下个就上场了,你看完再bb。”万浔笑按了下宋以深后脑勺,嘲讽:“什么耐性,少爷脾气!”
宋以深白眼,看在万浔刚给他洗了袜子的份上就没计较。
后来,宋以深再也没有瞎bb。
并且自此之后养成了先看一段再bb的优良秉性。
说魏实辉上了台变了一个人就是贬低他身为鼓手的身份。
何止变了一个人,宋以深觉得他灵魂里都可能藏着台架子鼓。
开始的循规蹈矩都是糊弄人的把戏,先让期待落到水平线,再一击撞碎,满地稀巴烂来不及回神,再嘭的一声送你直冲天灵盖的震撼。火花四ji-an。
此后,鼓木奉就没有规规矩矩地在鼓面上正经敲过,加花加出眼花缭乱的惊艳效果,节奏感无比j-i,ng准,j-i,ng准到像是在微雕,仔细琢磨,每一下都舒坦到灵魂出窍。
最后一下,锵得原地失语。
惊人的爆发力,加上炫酷的舞台感,如果不戴那副眼镜,宋以深想,魏实辉就是一个完美的现场鼓手。
最后控场环节,戴着黑框眼镜的魏实辉含蓄腼腆地微笑,手上的即兴创作却让配合的主唱吉他手招架不了,不过场下的热度丝毫没有减退。
宋以深手痒,特别想招呼主唱下来。
万浔怕他之后出门再被打,硬是拦下了。
结束后,他和万浔就像人|贩|子似的,尾随了魏实辉一路,然后站在同样的校门前,你看我我看你,各自卧槽了一声,上前左勾右拉,劫持着突然被吓到快昏过去的魏实辉连滚带爬,把人偷进了宿舍。
查户口似的打听,宋以深审出了无间道的感觉,万浔觉得这样给人家印象实在不好,以后还怎么合作?还怎么“一家亲”(宋以深拉拢广告)?于是在一旁端茶倒水送零食剥桔子,魏实辉的笑容往往给了一半万浔,下一秒就被宋以深吓呆,认认真真地说:“学长好,我是......”
魏实辉家里从来不让他碰这些,架子鼓都是偷着学。还是镇上一个刚出狱的黑道大哥教的。大哥平日无所事事,就教他们这些放了学玩泥巴、无聊到闲出鸟的游|街少年玩鼓。
后来去外地上高中,魏实辉被放养,架子鼓水平直线飙升。不过学霸就是学霸,飙升也没碍着高考。考上重点大学的时候,他还给家里目瞪口呆的爸妈玩了一次。不过后来再没当着他们面玩过就是了。
用魏实辉的话说:“我爸快把我打死了。”
过来人宋以深安慰:“还好还好。我爸干脆让我跟我妈姓宋了。”
魏实辉:......
万浔:......
万浔:“那你爸姓什么?”
宋以深尝试痛心疾首:“宋。他也没想到,不过当时确实是这么定的。”
魏实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