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只哼了一声,没答。
“诸位,”狐三婶在前带路的脚步忽然顿住,她转过身来朝众人说,“我等须回去向狐四复命,与诸位要去的地方不在同一边,我让十七带领你们去见狐王,狐四那里我会替你们多拖些时候,不管你们与狐王如何商议,还请速战速决。”
她说着把始终藏在她身后的狐十七推了出来,摸着他的狐狸耳朵轻声说:“别哭了十七,你是个男孩子,坚强一点。你不是要救你娘吗?你们母子之间有感应,你可以找到她的,快点带着你的朋友过去。你们进入青丘,狐四早晚会知道,时间不多了,给我振作一点!”
她最后一句陡然提高音量,狐十七浑身一颤,错愕地抬起头,但那错愕也不过维系了一秒,他涣散的目光终于重新聚焦,抬手擦干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我知道了,三婶,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他说罢便欲转身,狐三婶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强行掰过他的视线,语速很急地说:“十七,你不要忘了,你才是小辈里血脉最纯正的白狐,总有一天狐族的未来要交到你手上,你得担得起来才行!”
狐十七周身巨震,睁大眼睛看向对方:“三婶……”
狐三婶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把他往前一推:“快点走吧。”
一干狐男狐女化作原形狂奔而去,狐十七愣了愣,也变回一人多高的狐狸:“上来吧,我带你们去找我娘。”
彭彧带着龙王登上狐背,九渊则载着潜岳跟在后面,狐十七健步如飞,很快将青丘的入口甩在身后,于山坳间七拐八绕,迅速往青丘深处而去。
一路颠簸之中彭彧很快辨不清东西南北,索性由着他跑,自己开始想别的事:“紫韵花……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紫韵花的种植条件很苛刻,对温度和水分要求非常高,很难在北方存活吗?”
李祎在他肩膀上“嗯”了一声:“记得,但这花目前看来已经被改良了——你想说什么?”
彭彧皱着眉说:“我在想,即使改良也不是一就而就的,肯定还需要种植好几代才能筛选出优良的种子,那么这个改良筛选的地方,会不会就在青丘呢?”
李祎心说一蹴而就:“为什么这么想?”
彭彧:“青丘跟你们蓬莱一样四季如春,有着非常稳定的环境和条件,而且如果青龙鳞真的在这里——九渊说青龙代表生机,一定能给紫韵花提供良好的生长契机,不是很适合栽培吗?”
李祎思索一番后点了点龙脑袋:“确实有道理,不过就算如此又能证明什么?我们现在几乎已确定狐四与仙家结盟,他能得到花种并不值得惊讶。”
彭彧:“是,可狐狸们说,狐四是在半年多以前抢夺王位的,而安平县的客栈掌柜说‘那些人’给他们花种至少在一年半以前。紫韵花一年一开,如果花种真的是在青丘培育的,那就至少要在两年以前培育完毕,他们那个时候就已经跟狐四有所勾连,为什么不早一点争夺狐王之位,偏要等到整整一年以后?”
他轻轻攥着狐狸毛,自顾自地说:“一年……刚好够紫韵花开一次,如果在这一年里将试培的花种栽满整个青丘,那所能创造出来的幻境能有多大?仙家们给狐四的仙器到底是什么,一件仙器,真的能将修为远在他之上的狐王打成重伤,甚至让其亲室全无反抗之力吗?”
“狐狸们是不是对我们隐瞒了什么?”
李祎听他这么说,竟没由来脊背有些发凉,略显生涩地接了一句:“种满整个青丘恐怕不大现实,我们这一路也没看到有花的踪迹,而且那花奇香,大范围种植一定会有香味飘出来,我目前还没有闻到。”
彭彧轻轻出了一口气:“我就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愿是我多心吧。”
狐十七丝毫不为背上两人的话音所扰,专心致志地向前奔去,彭彧实在被他颠得有点想吐,正欲弯腰让他跑慢点,忽觉有点不对。
他抬头向四周张望,终于发觉是哪里违和——他们进入青丘时已是黎明,尽管他们一直在往西方移动,与日出背道而驰,也不该跑了这么久依然没有天亮的意思。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东方一线银亮——赫然还是来时的样子!
彭彧登时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心说他的眼睛不是可以窥破一切伪装吗,如果这是谁制造的幻境,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强迫自己凝神静气,眼睛一眨不眨地向天边细瞧,果然发现那阴暗的天色徐徐上浮,像是揭去一层薄纱,天光随即乍亮!
他倒抽一口冷气,冷汗如雨而下——之前在蓬莱岛的湖底,他没能第一时间找到结界的弱点,是因为那是神留下的结界,而此刻他再次犯了同样的毛病,若非对方的修为和神一样高,就只能说明他已经被花香致幻,相由“心”生,而不是由眼!
安平那样少量的花田尚且奈何不了他,可如果整个青丘都是一片花海,那他就算有十双乾坤眼也无能为力。谁说幻觉只能影响视觉,很可能还有嗅觉!
彭彧几乎大惊失色,一把揪住狐十七颈间的毛:“停下,给我停下!”
他这一嗓子可谓嚎得惊天地泣鬼神,肩膀上的龙都狠狠一抖,谁料狐十七竟仿佛充耳未闻,依然箭似的向前狂奔。龙王也终于觉出不对来,立即做出反应,身形疾长,卷着彭彧就从狐狸背上翻了下去。
两人从高速奔跑的狐背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