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苏嬷嬷惨叫一声,一口气没缓上来,她深深地看了花九一眼,然后松弛的眼睑一合,便彻底地晕死过去。
花九面无表情地拔出金簪,利器和血肉摩擦出钝响,汹涌的温热血液就泊泊冒出来,沾的她一衣裙都是,像极盛雪之下怒放的红梅。
当一众匪徒挑开马车门帘,看见的便是这样的花九。
她背脊笔直得坐在淋漓鲜血中,衣衫染血,薄凉微翘的唇尖边溅了一点猩红血滴,犹如最魅惑妖娆的美人痣,偏偏眉宇间带着浓烈到抹不开的纯粹笑意,手中擒着尖锐金簪,面对截杀完全不在意。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我也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放了受伤的家奴,我跟你们走,如若不然,本姑娘胆敢保证,你们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得不到。”花九如此道,纤细身子中散发出的威压却是如君临天下的女王一般。
众匪徒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只是挟持一个深闺之中不谙世事的姑娘而已,却不想对方根本没被吓到不说,竟还凌厉如斯。
“拍拍拍”有掌声传来,遥遥走来一手持山水折扇的月白衣衫男子,“花家嫡长女,如非今日一见,便是我姑母都小看了你去。”
眼见这男子的出现,花九杏仁眼眸微眯,淡色瞳孔闪过猫儿般隐晦的谲光,果然和她所料不差。
杨氏真是好手段的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想生生要了她的命去,竟如此大胆的派人半路截杀于她,对外便可宣称她死于匪患,自然自己的价值便是用于寻找玉氏花香配方。
可惜千算万算,杨氏却是算不到这世间再无玉氏花香配方,而她更是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连苏嬷嬷都不知道,她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本能,除非她开口,不然配方是谁也别想得到!
“鉴仁表哥,这阵仗是做甚?伤我花府家奴,就不怕我回府在父亲面前回禀么?”花九把玩着手里的金簪,这次出府只是进寺祈福,跟随的也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马夫和一两个小厮丫头而已,刚才她视线一扫,这些人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当然肯定碧荷例外。
“当然是请表妹游玩一趟,所以,表妹还是乖乖的比较好。”杨鉴仁啪地打开折扇,翩翩公子的扇了扇,鬓间一缕发丝拂动,当真一派fēng_liú的很。
花九冷笑一声,然后将染血的金簪用帕子擦拭干净后,慢条斯理地重新插回髻间,提起裙摆,从马车上一跳而下。
“表妹,果真有别与一般的闺阁姑娘,这气度端的是让人眼迷啊。”杨鉴仁视线在花九素白裙裾沾染的血迹上停留了一圈,似笑非笑道。
花九很有自觉地走向杨鉴仁早准备好的另一辆毫无家族标识的马车,一撩帘子,临上马车之际,她回过头来,嘴角一勾,浅笑盎然,“我小习惯挺多,要是我那贴身婢女还有气,表哥还是记得一起带上伺候我的好,免得我一个不如意脾气可是就控制不住的。”
这话一落,花九便眼尖的看到晕迷在地上的碧荷指尖一动,却是根本在装晕。
杨鉴仁眼神落在碧荷身上,然后朝花九笑道,”表妹这点心愿,我这做表哥的自然还是能满足的。
“那就谢表哥的很,”花九回道,她踏进空荡的马车内,待那些身带大刀乔装匪患的汉子将碧荷扔进车内后,她掀开窗帘一角,面露警告之色的对杨鉴仁提醒道,“表哥,可是记得答应过我,留那些家奴一命,不会食言吧?”
杨鉴仁从花九马车内将那香木嫁妆盒子捡起收敛好,正欲探苏嬷嬷鼻息,猛然听到花九的话,他干笑几声,然后朝那些汉子一挥手,示意赶紧离场,“自然是不会对表妹食言的。”
花九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倏地杏仁眼眸一弯笑起来,“表哥,真小人也。”
杨鉴仁一怔,然后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人的吧?
他半垂眸,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手指一一将折扇按印叠好,突然就觉得这表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有意思了,以前怎么就从未发现呢,“能担表妹这一声夸奖,再是荣幸不过。”
花九放下帘子,却是不再理会他,即使坐在冷硬的木几上,她依然背脊挺的笔直。
她根本不过问假装晕迷的碧荷,指关节一屈,轻敲木质小几,心底却在想着如何脱身。
杨鉴仁乃杨氏亲侄儿,杨家几代簪缨门第,却是始终不得圣宠,但自视甚高,一直看不起花家这种商贾传家的。
到杨氏这一代的时候,花家贵为百年皇商,商贾之气早是掩饰的干干净净,两家倒也有往来,杨氏便自小与花业封相识,青梅竹马早早芳心暗许。
杨家虽对这门姻亲略有不满,但架不住唯一嫡女杨氏的软磨硬泡,眼看杨氏即将得偿所愿,不想,却半路蹿出玉氏来,生生被夺了正妻之位。
花九叹了口气,现在她算是知道了,就算玉氏最后乖乖交出花香配方,也逃不过被花家放弃的命运,一个棋子被舍弃,那便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马车兜兜转转,也不知道最终是会被带到哪去,花九默默记着时辰,从木轮咕噜转动声的频率中,估算马的脚程,最后一合计,被带着离了京城多远,便是大致能估摸出来的。
碧荷早清醒过来,她似乎知道了是何处境,倒也不闹,安安静静地伺候在花九身边。
蓦地,听闻马一声嘶叫,马车却是停了。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