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亨在等诸阁臣和于谦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其实他本来有些犹豫的,他不是一个愿意充当棋子的人,按着他的想法,丁一有多远滚多远,要奉英宗出来复辟也好,要立宪也是,自然都是以他为首,为首之人,便有首功嘛。
但入宫之前仝寅向他辞行,仝寅就是怒斥前锦衣卫指挥使卢忠的那个算命先生,他对石亨说:“总镇此去,必使容城南去,公必能势盛一时……吾身有残废,不宜留于此,恐公气盛而使吾不得善终……”当然是推说问卜所得,他没有说石亨一句不好的话,但石亨这人也是久经战阵,宦海浮沉多年的,细细一想,自然就明白仝寅的意思。
势盛一时,接下来不就是独木难支么?丁一要被赶去广西,他在京师独大,景帝容不下丁一,日后便能容得下他?何况立宪密约,如果景帝要对丁一下手,后者会不会把这事暴将出来,以求活命或是速死?
所以他才努力地劝景帝,还是迎丁一入京为好。
只不过到了于谦入宫来的时候,听着陈循的处置,却就摇头道:“事到如今,太迟矣!”
于谦的意思,张懋带信印来交,就应该派厂卫去把丁一缉拿入京!因为丁一这么办,不合朝廷的法度,出关御敌之后,哪有回来开张便条,然后就申请退休的事?丁某人敢这么做,于谦就问了:“何不教厂卫办差?如此妄顾律法,要厂卫何用?”
一时之间,景帝和石亨都无言以对,因为石亨是知道那份中旨的,许出不许进,没有经过内阁票拟的中旨,他们是知道丁一为什么要辞官;而陈循不知道,却就向于谦说道:“大司马,于总宪实为无双国士,朝廷当以国士相待!然则据英国公所言,至宣府不得入,于城外驻了几日,这是朝廷的不是,不知道孙总镇和于总宪有什么私怨,为何前几日……”
“此事太迟,不必再议。”于谦摇头截住了陈循的话,已派了阁臣去追,自然不可能再派厂卫去拿丁一,要不就成了外廷和内廷的争斗,相权和皇权的角力了,“若是如此,圣上当出郊相迎,为其解袍方是道理了。”
事到了这一步,已派了阁臣去,那就得做戏做全套,弄个君臣相得的模样出来。
说起来除了于谦,谁敢派人去缉拿刚刚大胜还朝的丁一?又不是洪武朝!
不过于谦就真的做得出的,石亨举荐他儿子,都能被他训斥和举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