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的雾气中,稍微怔忪。
翌日。
柳从之一脸虚弱地坐在帐中,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一脸冰冷的少年,笑容仍然温暖如春。
白夜一言不发,神情专注地给柳从之把脉。
薛寅看一眼白夜,又看一眼柳从之,只觉这一冷一热对比起来实在煞是有趣。白夜年纪不大,面色冰冷亦不掩他秀美容颜,薛寅看他一眼,却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转头专注地看柳从之。
薛寅对白夜这等心狠手辣之辈实无好感,对比之下,柳陛下这张脸当真是顺眼得很,即使虚弱,也犹有风情。
小薛王爷一手托着下巴,刚想到这里,就见柳陛下含笑看他一眼,眼神上挑,风情毕露,登时晕了一晕,清醒了些许,等回过神来,给柳从之把脉的白夜放开了手。
柳从之笑着收回手。他的手无比冰凉,白夜搭着他脉门的手也凉得让人心惊。柳从之竟是不惧让这么个浑身带毒的人一把扣上他的脉门。
白夜收回手,静了一会儿,微微皱起眉。
他看着柳从之思索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冷冷开口问道:“你为何还没死?”
☆、第86章至刚至柔
“你为何还没死?”
这世上有一句老话,叫做祸害遗千年。
薛寅每每看到身体虚弱装腔作势但就是不死的柳陛下,都深觉这话说得有理,柳从之乍看君子之姿,风度翩翩,笑容温和,可外表柔极,骨子里却极其刚硬。这人一生逆命而行,再是面对绝境穷途都不言退,若非薛寅曾亲眼看见柳从之心灰意冷,闭目待死,他也会以为柳从之此人心坚如铁,无懈可击。
柳从之完美如假人,却只有这至强之人的一滴泪,才让人恍然:人物完人,强极则辱,即使强如柳从之,也不例外。
可也正因为如此,柳从之在薛寅眼中才不再是一个假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柳从之好强,又极擅装模作样,这么个做戏做到了骨子里的人,如今伤病缠身,再是伪装面上病色也难褪去,可见情况恐怕不妙。听闻白夜这么一问,薛寅抬眼看柳陛下,眼中却不自觉闪过担忧之色。
小薛王爷不知不觉,已经同柳陛下走到了一条船上,现在无论情势如何,柳从之都不能有事。
柳从之注意到他神情,目光柔和下来,安抚地笑了笑,而后转头看白夜,泰然自若道:“朕吉人天相,苍天庇佑,自然逢凶化吉。”
一句话说得眼也不眨,委实理直气壮不要脸,薛寅默默扶额,转过头去。
白夜盯着柳从之,闻言面色变也不变,过了片刻,眉头却微微皱起,“你的情况……按南人的话来说就是油尽灯枯。”他面上露出一丝深思神色,“你身上这毒太刁钻,按理说你这时候早该是个死人了。”
他眼中带了一丝疑惑,直白地问道:“你为何还活着?”
白夜措辞太严重,薛寅听得惊了一惊,骤然想起柳从之曾言,当年曾有神医为他诊治,断言他活不过十年。这话同白夜今日所言正好相合,薛寅不自觉心里一跳,也抬头看柳从之。
柳从之面上笑容不变,只问白夜:“我身上中的这毒,你知道多少?”
白夜沉默一会儿,倏然冷笑起来,“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们南人常用的毒。”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柳从之,冰冷的眼中头一次现出兴奋之色:“我隐约听说过,当年薛朝皇宫大内藏的秘药绝毒,甚少有人知道。我师父曾经接过一个身中此毒的病人,但时间太紧,没能救回来。”
他道:“此毒毁人心智,毒性霸道。你中毒恐怕已有多年,至今居然不疯不傻不死,着实是一桩奇事。”
白夜眼中虽有罕见的兴奋之色,语气却平淡冰冷,缓缓道来。一旁的薛寅眉头却越皱越厉害,柳从之从不细谈昔年经历,但追根溯源,他中这毒伤已有十年,十年前柳从之仍在京华,风华正茂,却遭剧变,被贬为民,如今时过境迁,许多事已难窥全貌,白夜这么一言,却仍让薛寅暗暗心惊。
薛寅知天狼曾中月国绝毒月色明,但算命的医者能自医,现在好全乎了没缺胳膊也没少腿,看不出有一丁点毛病,柳从之这顽疾却一拖十年,至今仍是跗骨之蛆,可他身上这毒当真如此凶险,足以毁人心智?
薛寅默默看向柳陛下,柳陛下目光澄明,唇角含笑,如果他这是心智被毁的模样,那小薛王爷也不用混了,这世道如此险恶,他还是找个地方睡死比较合适,何必管这风风雨雨的,保不齐就有个“心智被毁”的谁谁谁能把他坑死在半路上,他还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陛下面上笑容不变,抬眼看白夜,淡淡道:“鲜少有人能看出这毒来历,你是第二人。”
这第一人,自然就是昔年曾为他疗伤,并断言他活不过十年的神医。柳从之从容笑道:“毒修罗之名果然名不虚传,你既已清楚我的情况,敢问可有解法?”
白夜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我要好好想想。”
他不否定也不肯定,眉头皱着的同时,眼睛却颇亮,显然很庆幸能遇上柳从之这等绝无仅有的身中奇毒的病人。柳从之从容一笑,竟也是半点不着急,悠悠道:“阁下慢慢想。”
柳陛下说到做到,说完这句就干脆利落地起身离开,留白夜一人慢慢地想。柳陛下走得潇洒,笑容不变,跟在他身后的薛寅脸色却不好,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柳陛下,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