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太原、宁夏等边镇都将告急。
天子承续大统,政未见兴,战事频起,实非祥兆。
明知会惹来天子恼怒,三人仍达成一致,这一次,不能再任由陛下“胡闹”。
连续数日,坐在龙椅上,朱厚照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是抖着手,在圣旨上盖印。
退朝之后,砸毁半个西暖阁,仍不解气。
坐在御阶上,手托下巴,呼呼喘着粗气。
正在瞪眼憋闷,想捋袖揎拳,到暖阁前挥几个胳膊,丘聚弯腰进殿,送上东厂的条子。
厚厚一叠,足有二十多张。
“北边来的?”
“回陛下,蓟州的消息,刚刚送到。”
朱厚照咬住腮帮,勉强压下怒火,翻开第一张。
扫过几行,眉头渐渐舒展。很快翻到第二张、第三张,到第五张,怒火消去大半。全部看完,非但不再生气,脸上竟出现笑意。
“丘伴伴。”
“奴婢在。”
“宣李院判至乾清宫。”朱厚照站起身,抻了抻胳膊,捏捏脖子,“朕偶感不适,需诊脉用药。”
“是。”
左右晃晃脑袋,捶捶肩膀,朱厚照脸上带笑,走进后殿前,甚至蹦了两下,哪里有“不适”的样子。
丘聚则袖手躬身,半个字没多说,退出暖阁,急匆匆赶往太医院。
寻到李院判,刻意将小黄门落在身后,低声吩咐两句:“陛下偶感不适,李院判精心些。”
不是第一次被召,李院判早有经验。
闻弦歌而知雅意,加上丘聚刻意加重语气,思量片刻,即知天子意图。
“丘公公放心,在下明白。”
丘聚点头,笑道:“李院判医术高超,遇事精细,咱家自然放心。”
见李院判知机,丘聚转转眼珠,干脆再卖个好。
“月初,赵院使告老乞致仕。论医术比资历,李院判之外,谁可接任?”
“多谢公公提点!”
“不必。”丘聚笑呵呵摇头,“咱家只一句话,忠心为天子办事,当为根本。”
李院判颔首,心下愈发明白。脉案该如何写,药方该怎么开,都已有了计较。
两人没有多言,同时加快脚步,往乾清宫赶去。
翌日,天子称病免朝。
有太医院脉案及院判为证,猜到是装病,群臣也只能干瞪眼。
虽未至奉天殿,免去早朝,天子依旧“勤政”,圣旨照样颁发。当日,张永丘聚高凤翔便高举黄绢,至文渊阁及六部宣读。
“赐朝鲜国正德二年大统历十本,以户科给事中王忠为使,往宣示天恩。”
正德元年尚有百本,隔年缩减九成。
朝鲜君臣知道好歹,必当装满粮食药材,赶在正月前至神京朝贡。
担忧军粮药材?
粮食不缺,药材送上,户部光禄寺少贪点,军饷也能凑齐。
倭国,南疆,乌斯藏均照行此例。
蚊子腿再瘦也是肉。
甭管多少,总之,大统历送去,使臣当面,朝贡的队伍必须拉起来!
“谕礼部兵部,今后四夷使臣朝贡,凡筵宴饮食俱应从简。沿途驿站廪饩缩减旧例,菜蔬鱼肉市银。以副朕怀仁朴素之意。”
翻译过来,使臣来京,路上吃喝自己解决。想大鱼大肉,必须花钱!到京之后,接待宴会全部取消,住宿规格由豪华套房降为标准间。
非是条件限制,大通铺都会出现在圣旨上。
宣读完圣旨,张永几人不话,金银一概不接,冷着脸,袖子一甩,转身回宫。
鞑靼内附?
何时护送别部额勒进京?
天子未有示下,咱家如何知晓。
“宦官不参政。”狠狠盯着兵部官员,高凤翔声音骤冷,“侍郎大人和咱家有什么仇怨,要这般害咱家?”
消息没打听到,反而得罪天子近侍。
兵部右侍郎归家,辗转反侧,一夜没能睡好。惊疑之下,竟是大病不起,只能告假。
朱厚照得知消息,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冷哼。
上朝也是憋闷,干脆停朝,免得受气。
咔嚓几声,拳头大的苹果只剩果核。
净过手,朱厚照站起身,道:“朕去坤宁宫。”
拖上几日,等杨先生那边处理妥当,再上朝。届时,左右两班一起蹦跶,也是无用。
正德二年,闰正月甲戌,天子罢朝。
同月,朔北之地,上请内附的别部附庸已达千人。
天子不上朝,群臣再心急,也无法替天子下达敕令。蓟州之地总算安生两天,留给杨瓒的时间更为充裕。
这夜,顾卿巡城归来,帐中火烛未灭。
杨瓒一身锦服,裹着两件斗篷,正在等他。
“风寒雪冷,四郎为何不歇?”
“我有事同你商量。”
“何事?”
解下绣春刀,顾卿走到火盆边,待双手有了热意,才坐到榻上,将杨瓒揽到怀中。
“关于别部。”
顺势斜倒,用斗篷裹住两人,杨瓒抬起下颌,凑近顾卿耳边,道:“朝廷下旨许其内附,然豺狼之辈必无忠肝。赤诚相对,以仁德优抚,恐被反咬。”
“恩。”靠在榻上,顾卿半合双眼,“圣旨已下。”
“别部仍在隘口之外。”
杨瓒撑起身,直对顾卿双眸,道:“一日未入关口,便存一日变故。”
顾卿挑眉,黑眸深邃,似能将灵魂吸入。
“四郎有计?”
杨瓒抿紧嘴唇,被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方低声道:“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