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风传各种玛雅预言、神秘学说,一会儿讲将连续出现三天黑夜、一会儿说要彗星撞地球、一会儿又是地球会磁极倒转,总而言之就是地球要完蛋、人类要灭绝。
2012年过去,地球好好的,人类也没灭绝,但2012年的确是祝夏的末日,在那年他父母遭遇空难去世。
祝夏那一年的记忆很混乱,确认父母遇难之前的记忆像被人一键删除了,确认遇难之后的记忆则清晰地刻在脑海里:葬礼时抱着遗像、认识的不认识的亲戚们神情悲悯、有人摸了摸他的头,说:“孩子这么小,太可怜了。”
然后某一个下午,许多人聚在一起讨论他的去处,大家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言辞已经变得赤裸难听,不在乎旁边还有小孩子,似乎都觉得反正他也听不懂。
终于有人问他:“夏夏,你以后想和谁一起住?”
祝夏抬起眼,找到人群中的卢云波,他站起来走过去抓住卢云波的衣角,喊了一声:“舅舅。”
卢云波之前一直表现得冷静有条理,这时他抱住祝夏,忽然就哭了。
2012年的所有记忆在这里停止。
天气预报经常不灵,傍晚时北京下起大雨,卢云波打电话来说:“祝夏,你在学校等会儿,我过来接你。”
祝夏正和郑艺博顶着雨点往地铁站跑,回答:“舅,我都到地铁站了。”
手机那边的声音很温和:“在外面吃饭了吗?”
“没有。”
“好。”
电话挂断了。
雨势只增不减,跑进地铁站时,祝夏和郑艺博的头发和衣服完全打湿,现在是高峰期,地铁站里人头攒动,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上地铁,在雨天竟然出了一身汗。
他们抓着门边上的扶手,对面站着几个穿人大附中校服的女孩子,注意到这两个男生后互相拍了拍,示意伙伴看这边,一个女孩子拿出手机做出自拍的样子。
郑艺博小声跟祝夏说:“在拍我。”
祝夏:“哈哈哈。”
郑艺博假装听不到死党的嘲笑,他其实也是帅哥,但祝夏的确长得比他抢眼。
地铁电视上开始放一个巧克力广告,屏幕上的傅泽明将一块巧克力喂给身边的姑娘,后期做了特别粉红的特效。
那几个女孩子立刻转脸看电视,假装自拍的也收起手机,身边似乎都冒出了粉红泡泡。
郑艺博:“哈哈哈。”
这次换祝夏假装听不到,但郑艺博不肯放过他,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真人?别拖个一年半载的。”
祝夏说:“不要催了,你好烦啊,我舅舅在帮忙一个电影的筹备,近期一直在北京,你等到他走行不行?”
郑艺博奇怪地问:“演员也管电影筹备?”
“都说是帮忙。”祝夏回答,“那个导演跟他关系很铁,好像是好多年的朋友,电影本子也不错。”
郑艺博还想说点什么,但地铁停下他到站了,便冲祝夏挥挥手努力往外挤,祝夏也冲他拜拜。
到家的时候大厅灯亮着但没有人,祝夏估计卢云波在书房工作,正准备去厨房把饭菜热了,就看卢云波从楼上下来。卢云波今年四十二岁,因为职业原因,身材、样貌都维持得很好,如果不提年龄只看外表,说他三十多岁也有人信。
祝夏一直认为明星是个奇妙的职业,他们的年龄感相当模糊,三十岁之前必须一直年轻,五十岁之前努力保持成熟,当年龄实在无法隐藏时,他们要么收山退隐要么被人遗忘,大家都不记得他们衰老的样子。
因为只喜欢好看的人,郑艺博吐槽他以后一定会变渣男,就算有人能美成天仙,以后也会老,到时候祝夏就变心了。但祝夏觉得自己不会,只要年轻时见证对方的好看,就算以后七老八十了,他心里会一直记得她的漂亮,像喜欢她的青春一样喜欢她的衰老。祝夏觉得这有点像粉丝和明星的关系,一些明星老了以后也有很多长情的粉丝,因为粉丝心里永远记着他们最好看的摸样。
卢云波看祝夏一身湿淋淋的,皱了下眉,说:“去把衣服换了,头发也擦擦。”
祝夏“哦”了一声,回房间换衣服,再到餐厅饭菜已经放在桌上,卢云波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资料。
卢云波在家的时候,吃饭就不能看电视,祝夏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一倍,他吃完饭边收拾碗筷边随口问:“那个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
卢云波也随口答:“顺利的话暑假可以开机。”
意思就是有不顺利,祝夏之前听舅舅的助理刘默提过,舅舅挺看重这部电影,这次是带资进组,他关心道:“有什么不顺利?”
卢云波从不敷衍他,说:“有两个角色还没定下演员,但也还好,估计下周试戏能定下傅泽明,他是目前人选里条件最好的了。”
祝夏:“……”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郑艺博为了那套百货大楼是不是给他下了诅咒。
注意到外甥诡异的沉默,卢云波抬眼问:“怎么了?”
祝夏走进厨房把碗碟放进洗碗柜,说:“舅舅,你们下周星期几试戏?”
“星期六。”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卢云波一脸诧异,还是点头应允:“行,你想看什么?”
祝夏不好意思讲自己跟郑艺博打了个智障的赌,就说:“想看傅泽明,他挺火的。”
卢云波有点意外,他这个外甥并不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