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都好像爬满了虫子。
灵江的好日子没过太久,甚至他的木簪子都还没找到人来炫耀,坏消息就像一坨新鲜出炉的鸟屎,落到了大总管的书桌上。
来信用一块破布包着,里面有一把散乱的银针和一封信,信上有二丑字,歪七八扭的写着:灵江。
若不是里面熟悉的银钩针,单是这两个字,就险些丑的连大总管手一抖,给丢了出去。
意识到有可能是半路与他们分道扬镳的严楚出了事,连按歌立刻拎着破布和书信上了听海楼。
殷成澜看着银钩针还未说话,靠在门边抱着双臂的连大总管就先条条有理的分析道:“阁中并无‘灵江’这个人,该不会是谁拉仇恨拉错地方了吧?”
毕竟像严楚这种臭脾气的,到处树敌也不无可能。
殷成澜便好整以暇的瞧了他一眼,那里面的得意真是一览无余,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朗声唤道:“灵江。”
雕花窗子的檐上就倏地倒挂下来一颗黄杏大的小脑袋,荡漾着一撮风骚的呆毛,问:“做甚么?”
连按歌:“......”
内心一片操蛋。
灵江翻身跃下,展翅滑翔到殷成澜肩头,就着他的手指,将那封给他的书信看罢,写信的人大概并不喜欢用笔,字迹潦草,只有一行——欲救二人,需独往乔家镇。
十个字,掰开揉碎的看,都是针对灵江的。
可他想不明白,江湖之大,他深居简出,从未与江湖中人有过牵扯,算上季玉山和严楚,也是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什么人会将注意打到他的身上,况且,他一只鸟有什么注意可被打。
他将疑问问出来,殷成澜垂眼摆弄着袖口,老神在在没说话,连按歌挑起眉梢,撇了下唇,他们一个不承认,一个不想承认,然而事实上却是如此,若能得到此鸟,人不可至之处皆能至,山川大河,深宫内院,人间绝境,繁华闹市,但凡飞鸟能去之处,便如同将耳目也放至所处,所听所见,人间再无秘密。
重要的是这个大宝贝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宝贝。
可灵江平常是有点贱,却绝不蠢,殷成澜和连按歌的想法看似一片繁荣似锦,好像有了这个宝贝,就是皇帝今夜宠幸了哪位妃嫔,在床上耳鬓厮磨说了什么话,都能被千里之外的人收入耳中,但天底下,又有几个人即便得到了灵江,就能操控得了他。
“我去看看。”灵江说。
连按歌嘴角一抽:“你去能干嘛,一个网子兜下来就被抓走了。”
他还不知道灵江的身份,而灵江与殷成澜都并没有打算告诉他。
小黄鸟皱着眉,将小翅膀负在身后,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两个人里面,严楚手握殷成澜的性命,不救也得救,而季玉山那个二货,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心地善良,摆着看也好看。
况且,有人觊觎他,还不是殷成澜,这让灵江有点恶心了。
“我派人暗中跟着你。”殷成澜道。
灵江飞到他膝盖上,摆摆翅膀:“劫走他们的人既然让我独去,想必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你的人被发现,会连累我。”
说完顿了一下,用一种‘你心知肚明’的目光看着殷成澜,低声说:“况且,不方便。”
连按歌立刻不愿意了:“喂,你也太狂妄了,连累你,不方便?若你救不出严楚,后果是什么你清楚吗!”
灵江再清楚不过,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殷成澜做决定。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在轮椅的扶手上,心里思虑着这只背后伸出来的手究竟来自何方,他的目光从浓密的睫毛下射出来,落在稚嫩的小黄毛身上,心中便腾起了一层杀意,胆敢有人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想必已经做好了粉身碎骨的准备。
“你说的有道理,我可以答应让你自己去,不过我的人会迟你三日跟着,你意下如何?”
灵江还未点头,连按歌就抢先一步道:“爷,您就这么由着它胡来?”
殷成澜唇角卷了一下,想起那日信誓旦旦的小黄鸟,嗯了一声,灵江仰头望着他,也跟着露出一点笑意。
好一幅人鸟情未了的感人画面,奈何被迫欣赏的大总管的心里只有一千句操蛋未宣之于口,他龇牙咧嘴的想:“要不要这么宠着啊。”
灵江说走就走,回窝里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又钻出来向殷成澜告别。
“你就这么走?等等。”殷成澜左右看了一下,从衣架上拿了张帕子,然后让连按歌取了一捧精饲料过来,将饲料用帕子裹住,中途又从连按歌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塞了进去,把帕子系成小包裹,拎着放到了灵江面前。
简直很“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了。
殷成澜向来待属下不错,待鸟更是当儿子一样养着,他既然已经要下灵江,该给的待遇是一点都少不了的。
灵江眼瞅着殷成澜,只觉得这男人真是越宠越贤惠,差不多足够给人当媳妇了,于是老怀安慰的收下他的贤惠,将脑袋塞进小包袱的缝隙里面,背到身后,凑过去蹭了蹭殷成澜的手指,干脆利落道:“走了。”
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男人之间无需太多依依不舍和缠绵,雄性动物天性的担当和责任融在骨血里,只要心上人需要,随时随地都能化成一座山川,沉默而坚韧的撑着天地。
第35章北斗石(十七)
灵江出门之后先打听清楚了乔家镇的位置,这才化而为鸟,一路振翅疾飞,一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