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狂妄了。阿笙知他素来如此,并不恼怒,岑青更是淡淡一笑,低声道:“罗兄说的是,便是我派,也……”他忽停下,抬手掩嘴,鬓边汗流而下,咳道:“咳咳……我做弟子的,也,也太丢人了……咳咳……”他气息骤微,一手捂嘴,一手撑在桌面勉力支撑,面色登时煞白。
罗成骇道:“这,这是怎了!老罗我就是一句——”付九传志也脸色大变,阿笙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岑青手腕,只见他掌心满是漆黑污血,口中血流不止。
付九倒吸一口凉气:“是毒……是郑竟成那一掌!”见岑青已然站立不稳,忙上前搀住。
阿笙当即点他上臂穴道,想阻止掌中毒液上流,却是徒劳,眨眼间岑青已双目迷离,嘴唇青紫,颤声道:“英雄盟会,有——”话到此处,他忽喉中一哽,倒在付九怀中,人事不省。阿笙抓过他手掌,用衣袖擦去污血,只见掌心青黑,隐隐冒出烟气。付九怒吼:“竟有如此歹毒之人!”
变故突生,传志罗成叫声不好,起身便要去追郑竟成,却听阿笙道:“不必。”
传志急道:“阿笙!你不是教我,用毒之人定有解药吗?他走不远的,我们这便——”阿笙已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岑青口中,边掐住脖颈令他吞咽,边淡淡道:“你们打不过他,也去送死?”
传志愣住,罗成将掌中弯刀□□入桌面直至没柄,取下背上弓箭,神色阴冷:“何必打得过他?老子一箭一个,他岂会不给解药!”
阿笙探过岑青脉搏,反问:“南华剑派的掌门人,岂会用毒?”
罗成气得跳脚:“哼,那副小人做派,什么下三滥手段使不出?师叔中毒,你做侄儿的不救罢了,兄弟要救还他娘的阻拦?”传志却冷静下来,他与阿笙相处日久,见他不动声色,虽不知为何,也信他定有办法,便坐下道:“清欢公子的钢针杀人那样快,兴许淬了毒。他能用毒,郑先生说不定也能。他平时用剑,和岑叔叔较量掌法本就不利,在掌中下毒以求便利,不也可能吗?”
阿笙摇头:“动手前他并不知道我们身份,何必忌惮师叔?若是他掌中有毒,且不说我,你岂会无事?再霸道的毒,也不至于顷刻如此,为何过招后师叔不曾察觉,偏是他们走后才发作?其中定有蹊跷。”
罗成嘲讽道:“他使完毒掌,还要乖乖站在这里等毒性发作,等我们讨解药不成?”
阿笙一手放在唇边轻咬指甲,凝神细思。
罗成见状,悻悻然坐下道:“你自己师叔,爱救不救,老子不管了。”传志拍拍他肩膀,也不同阿笙说话,倾身查探岑青脸色,哪知越瞧越不对,但见他面无血色,胸口无甚起伏,不免大惊失色:“阿笙!岑叔叔他,他断气了!”罗成匆忙上前,在他颈间一模,也是大震。
阿笙却置若罔闻,抬眼在堂中环顾一周,末了目光停在传志脸上。
传志瞧不出他作何想法,试探道:“阿笙?”
只见这少年怔怔望着他,双目一眨,眼泪便滚落而下。
传志呆住,相识以来,还从未见过他落泪,冷清也好,傲慢也罢,这人似乎无论何时都游刃有余,成竹在胸,哪里有过如此凄惶模样?传志只觉胸中闷痛,忙将他抱入怀中,无措道:“阿笙,你,你不要哭,不要哭。是我不好,是我不该……”
罗成付九亦默然不语。
阿笙将脸埋在传志肩上,半晌方道:“今夜在这里住下,我要给师叔守灵。明日有船渡江,你们自己南下去吧。”他声音隐忍,似带有哭腔。传志更是心疼,忙道:“我不走,我陪着你。你不要哭,不要哭了。”
罗成轻咳一声道:“适才问那小二,还剩两间客房,我已订下,这便上楼去吧。”
传志问:“我们有五……五个人,要怎样安排?”
罗成瞧一眼付九,道:“义弟,你同你叔叔住一间便是,阿笙自然要守着岑公子,我再去找找别处。”
一路都是他忙前忙后安排食宿,眼下如此安排,传志自是过意不去,正待开口,阿笙忽轻声道:“我想今夜和传志在一处。”传志低头,看不到怀中人表情,却见他双肩颤抖,似孱弱不已,便将人抱得更紧些,柔声安抚:“嗯,我陪着你。”
付九见状,眼中厉色一闪,拍案而起:“传志,你同他到底是何关系!”
这一桌上热闹非凡,堂中客人三三两两坐着,皆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罗成眼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顿感头疼,二话不说负起岑青尸身便要上楼,骂道:“奶奶的什么时候了,都给老子消停些!还有你们,看什么看!有屁好看!”阿笙亦低声呜咽,一手抓紧传志衣衫,将脸埋得更深。传志见状,哪里顾得上解释,抓过桌上竹杖、行李,将人打横抱起,对付九道:“九叔,这些事日后再说,我先带他上去。”不待回答,便匆匆赶上楼去。
小二早在前带路,罗成一脚踹开房门,小心将岑青在床上放下,吩咐他快快备水,又看一眼传志两人,叹息一声:“你好好安慰他,我先去了。”
传志点头,待罗成掩上门离开,抱阿笙在桌边坐下,温语安慰:“你在愧疚吗?若我们赶得快些,兴许能……那不怪你,这□□如此厉害……”他话未说完,怀中人忽低声道:“把门拴上。”
传志不解,先将他在凳上放下,到门口探头左右查看过后,拉好门栓转过身来:“你怕给人瞧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