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战争的胜利,多么划算的买卖。
因为凤王清楚地知道,他在乎凤二的命。
而凤王不在乎。
所以可以毫无忌惮。
甚至凤王是知道的,即使他说出真相,凤二也许也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多么……狠毒的一步棋。
他身为楚国王位继承者,被看穿了最隐秘的心事,找到了掣肘。
端看他如何选择。
是说出真相,让凤二与凤王父子决裂,失去他现在的一切。
还是任凤二一直误会下去,两人就此走到绝路。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路萧合上眼睛,“你不是……都知道的么?”
其实这很好选择。
他知道,就算凤二与凤王决裂,他也能够把凤二保护好,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但这不是凤二想要的,他不能再凭一时心气替凤二决定未来。
只要他保持沉默,战争结束了,两人便再不相干。他仍然做他的王储,凤二虽然会一直恨着他,会成为凤国最大的功臣,受万民爱戴敬仰。
这才是最好不过的结局。
只是……于他而言,也是最坏的结局了。
凤二懵住了。
半晌,他声音沉沉地说:“是,我他娘什么都知道。”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我确实爱你,但我不能不为楚国打算。”他睁开眼睛,屈膝,缓缓跪下,“还请你信守诺言,尽快从兖城撤兵。”
“你上那种地方花天酒地,也是为楚国打算?”凤二陡然升起一股怒火,刻意含讥带讽地挑刺,“碰你我都嫌脏。”
路萧脸色一白:“殿下如此在意这件事,又何苦委屈自己。”
凤二一时被噎住,低头,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卑微的跪姿。
一瞬间,他心中的恨意不可抑制。
“好……好。”凤二冷笑起来,“殿下还真是个为国为民的好、王、储。殿下说得是,天心在这里,我又委屈自己做什么?兖城一事,我便如你所愿。但从此以后,你最好自求多福,再不要与我见面。总有一日,我会叫你为做过的事后悔。”
说罢,他再不看路萧惨白的脸色,怒气冲冲地绕过他,要离开营帐。
但,还没有走到帐门前,他就听到了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
漫长的诊断后,军医偷觑一眼元帅极为难看的脸色。凤二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暴躁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最初不是说了他不会有大碍,怎么这么久了他还会晕倒?”
“禀元帅,这位公子外伤易治,内忧却难解。”军医吞吞吐吐道,“属下头一次医治他时,他身体底子本不差,故属下以为他很快便能好转。但醒来后这位公子便一直好似心有郁结,如今更是有气血两虚之兆,只怕再这样下去,情况便会更加棘手……”
凤二有些不悦:“他每日不缺吃喝,怎的还会这么多毛病?”
“元帅若是想这位公子的病好起来,”军医苦笑,“近几日还是不要再寻他伺候枕席了。”
这是军中都知道的事,军医也不再遮掩。言下之意,路萧的病就是被他折腾出来的。
他实在是看不懂元帅,像是非常不喜这个男子,等真把人弄得病情加重了,又比谁都着急,却还不愿承认。
断袖之癖在两国都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元帅这样别扭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果不其然,元帅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军医小心翼翼道:“天心公子如今也来了军中,您又不是非这位公子不可……”
其实凤二看见路萧昏倒过去就后悔了,但在旁人面前,是怎么也不肯表现出来的。看着路萧紧闭的双眸和苍白的脸颊,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军医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了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小仆几句,也跟着离开。
出了营帐,军医吓了一跳。凤二竟然还站在帐帘外,面露犹豫。
“元……元帅还有什么吩咐?”
凤二皱着眉问道:“他……真的病得那么重?”
“您也看到了,”军医苦着脸,“那位公子并非身上的病,而是心病,心病不解,才会拖垮了身子。”
心病……
凤二想起他日渐削尖的下巴和单薄的身躯,想起他跪求他兖城一事。
他心里堵得慌,低低说道:“战争结束前,想办法养好他的身子,要什么药尽管取,没有的叫粮草官从国中带来。”
“是。”
夜深人静。
一道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掠过楚军各个帐篷顶端,停在一顶教偏僻的帐篷前。
他悄悄潜入,唤醒了沉睡的男子。
“殿下……”
“空青?!”
“属下无能,前几日楚军戒备森严,今日我才寻得机会进来了。殿下快同我走。”
黑暗中,男子犹疑片刻,低声道:“不……我还不能走。”
“殿下,您……?”
“我仍需等一个消息。最多五日,若还没有结果,我便离开。”
“……是。”
“现今战况如何?”
“不妙。援军最终只来了五万人,如今城门仍未失守,但长久守城难以为继。白将军在崖边城内重整军阵,设法突围,只是没有找到合适时机。”
“兖城一事雁行哥哥晓得了么?”
“将军之顾虑便在于此,已经修书回王都征询陛下之见。”
“叫雁行哥哥万不要贸然主动出兵,以免激怒凤王。”
“殿下之见与将军的看法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