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今日却又送了一份更详细的,而且还特意点明说是出自旁人之手。谢阁老自然立刻便领会到里面的意思:虽然傅修齐没一句坏话,还说平阳侯“忧心国事”,可话外之意却是直指平阳侯剽窃,以他人之作充作己用。
要知道,文人最重名声,平阳侯剽窃之事若是传了出去,那平阳侯在清流之中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看样子,这对父子关系确实不大好。此事可能还真的是另有文章。
看着傅修齐,谢阁老心中思绪纷起,竟是难得的觉出几分有趣来。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先是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然后伸手将那分策论接了过来,连同傅修齐先前夹在拜帖里的那一部分一起从头到尾的一点点看过去。
他看得甚是仔细,生怕漏了什么。
直到看完了最后那一部分,谢阁老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写出这策论的人,必是在河工上用心甚深,对黄河水患深有研究之人——非如此,断不可能写出这样的策论。若他在这里,我倒是想与他好好论道一番.........”
谢阁老早年也是治过水的,这么说着,倒是对写出策论的人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来,越想越是觉得此人不在实在可惜,不由感慨:“左传有云‘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又有人云‘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这策论作者,能留古籍传世,以利后人,亦是立言,可得不朽也。”
傅修齐没有说话,仍旧恭谨的站着。他之前会主动说出潘季驯的名字,一是还有些微的羞耻心,二是要指出平阳侯剽窃之事;三则是因为他也很有自知之明——正如谢阁老所说“出这策论的人,必是在河工上用心甚深,对黄河水患深有研究之人”,所以这策论的作者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这样一个连京城都没出,连黄河都没看过的半大孩子。
甚至,傅修齐都怀疑,谢阁老先前口上赞着平阳侯献策之事,心里怕也是有些疑心的——能混到谢阁老如今这个位置的人,光靠清廉能干是没用的,必是少不了心机与手段,各个儿都是修成精的老狐狸。谢阁老不可能不知道平阳侯不是河工这块料,更不可能没猜到这里面另有蹊跷,只不过是急着要用人的策,一时顾不得其他罢了。
于是,傅修齐的态度倒是越发恭谨,仍旧躬身站着,应道:“能得阁老这般肯定,写出这策论的作者若是有知,必是会高兴的。”
谢阁老笑了笑,捋着白须,接着道:“对了,你说的古籍呢?”
这古籍原就是傅修齐编出来的,此时自然不可能真变出来给人看。
于是,傅修齐便脸不红心不跳的把锅丢给了平阳侯:“昨夜里,家父便已派人将那本古籍要去了。”
这个答案虽然有些出乎意料,谢阁老却也没有太意外,他早便隐约猜着一点儿:如果没问题,傅修齐既带了抄写的策论也应当带上古籍为证才对,既然没带,那可能是有什么问题……
不过,谢阁老本人城府深,心思多,又是略知平阳侯的为人,此时听到傅修齐的话,上下一联系,很快就自己把整件事给填补好了:傅修齐无意间买了古籍,用心抄录,平阳侯发现后便占为己有上呈朝廷邀功。事后,平阳侯知道了古籍的事情,自然又管傅修齐要了古籍原本,说不定还想把这古籍里写的东西拆分开来一点点的往外说。傅修齐或许是不满父亲将原作者的心血占为己有,这才悄悄的抄录默写了全本送到自己这里......
谢阁老心思转了一圈,对于平阳侯的感官又坏了几分——他原还以为这治黄之策说不定是平阳侯和幕僚商量出来的,还想着日后有机会就找一找有才之人……
不过,谢阁老也不至于为着这点儿还不确定的事情去对付平阳侯。毕竟,对方如今献策扬名,又有昌平伯府这个岳家靠山,正是要高升得用之时。
想到这里,谢阁老面上笑意温和许多,淡淡的道:“虽然你只是抄录献策,但此策若是得用,必将有利于两岸百姓。老夫倒是应该好好替这些百姓谢一谢你。”
“阁老言重了,”傅修齐低着头,谦逊的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谢阁老摆摆手:“你不必推脱,我确实不好叫你白跑一趟。”
一顿,他坐在书案后看住了傅修齐,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傅修齐本是想要似姬月白先前说的那般,直接拜师求教,可话到临头他到底还是止住了口——姬月白那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姬月白公主之尊,自然是想要拜谁为师就拜谁为师,可他这身份,真要借此事拜师谢阁老,对方只怕会把他当做是挟恩图报的小人,更不会收他为徒。
傅修齐到底不是贪得无厌之人,思忖片刻,便长揖到底。
礼罢,他方恳切的道:“晚辈虽不才却也有心向学,既得阁老垂问,但求一名师,传道受业解惑。”
哪怕不能拜谢阁老为师,谢阁老介绍的老师必也不会差。
谢阁老闻言不由一笑:“若我记得没错,你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