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狼狈的跌进窄小浴室之中。
冷水当头砸下,盛夏尚且难以承受这份凉意,何况时已入秋。待满身鸡皮疙瘩退去之后,混沌的思维也变得清明许多。
“清醒了吗?”
深刻意识到自己做出了多么令人羞愧的行为,邵离垂着脸点了点头,将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生怕被人窥见,可他全然不知暴露在衣领之外的后颈,以及发梢间显露的耳廓早已红得无法隐藏。
为什么这么多糟糕的事情都要发生在同一天?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更是让这份心思无所遁形。
“清醒了就把衣服上的血迹洗了。”冷硬的声线透着浓浓的不悦,林占阳不耐烦的把莲蓬头丢到邵离手中,倚着门框皱眉说,“我觉得目前来说我们应该有相同的利益出发点,逃跑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带我回南堰,我自然有办法帮你处理尸体,做不到就一起坐牢。”
“不!我不想坐牢……”他承受不起舆论的压力,就算几年后出来了,他也不确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能够重新面对这个并不友好的世界。
“那就别给我疯疯癫癫的,回了南堰,我有路子毁尸灭迹。”
又是南堰,这人为什么执意要去南堰市?就算除了睡觉时间都在开车,也要至少三天才能抵达,虽然已经入秋,但白天的温度还是比较高的,越往南就越热,这么远的路途,尸体恐怕早就腐烂发臭,等不及毁尸灭迹就会被警察盯上吧。
“我凭什么信你?要是到了南堰你也把我杀了呢?刚刚新闻……”
新闻……该死的新闻!一时激动不小心提及了最不该提及的话题,会怎样?又会挨打吗?
“我没兴趣杀人,前提是你别把我惹烦了。”
似是被问急了,也或许对方不愿提及这个话题。腐朽的木门撞击出重重闷响,摔门离去的背影满是压抑着的火气。邵离提着的一口气不敢放松,甚至不敢确定对方是不是打算拿刀子捅死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寂静还是寂静,静得能够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看来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说不定已经睡着?
安放好莲蓬头,打开淋浴,借着哗啦啦的水声,邵离轻手轻脚摸出浴室,床上的人已经发出清浅的鼾声。
没有束缚,没有阻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催促着,逃吧!快逃吧!
逃离这里,将尸体丢在荒郊野岭,林占阳不过是个杀人未遂的逃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逃犯说的话!这件事也许永远都不会浮出水面。
但是,做不到,别说要靠自己的力量搬运尸体,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该怎么办才好?
人,天生长有拗筋,总是会顺遂渴望,去尝试一些本不敢尝试的事。
脚步不受控制的缓缓挪向门口,几乎一步一回头,胆战心惊的注意着另一人的动静。掌心渗出细微薄汗,颤抖着握紧门锁,只需要轻轻一扭,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压抑得喘不过气的地方。
“不拿上身/份证吗?”
“拿……”未出口的话语哽在咽喉,邵离僵硬的转过头,警惕的看着站在几步开外的人。
“你走吧,我可以帮你报警。”
被抽出证件的钱包丢到脚边,邵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就像不久前看到的新闻那样,如果自己从这里离开,也许明天的新闻就会在同样的位置显示自己的证件照。
不逃了,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足够的胆量逃离,他根本就没想过逃出之后的自己该做些什么,真的要去弃尸?
算了吧,他要是有那弃尸的胆子,也不至于站在这里任人宰割,说不定像对方一样早已计划好逃亡的方案。
可他没有。
握紧门锁的手无力垂下,邵离一言不发转身进了浴室,木门紧闭,木偶一般僵硬的剥掉黏在身上的衣服。
热水早已放光,他麻木的站在冷水中让自己镇静下来。丢在地上的裤子被水浸湿,干涸血液融入水中流向下水道。
若不是看到此情此景,他不禁怀疑一切都是一场噩梦,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闭上眼,再睁眼,自己依然躺在家中柔软的大床上迎接温暖的晨光。
可惜这不是幻觉,淋在背上的水那么冷,飘散开的血迹那么腥,无不在提醒他这全部都是真的。
意识渐渐模糊,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浴室的,当清晨的阳光刺痛双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散发着淡淡洗涤剂味道的硬床上,一夜未变的睡姿使得全身都酸痛不已。
没有换洗的衣服,他只能将尚未干透的旧衣再次套回身上。房间里不见林占阳的踪影,也遍寻不到自己的钱包和车钥匙。
哈?这倒有趣了,不让别人逃,自己先逃了吗?
心中有那么一瞬感到庆幸,庆幸于终于摆脱了令人生畏的家伙,可随之而来的不安如海啸般侵袭着邵离。
不是我逃,而是他逃,他还会报警吗?他会把藏有尸体的车子开走吗?别傻了,怎么可能,不会有那么善良的人愿意帮别人顶罪。
这样的想法像魔咒一样不断在心中翻来覆去的默念,邵离觉得自己仿佛突然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不知是该借钱回家,还是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一走?没有钱,也没有手机,更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也许应该找前台小姑娘借用下电话。
脑袋昏昏沉沉,脚步虚浮的晃下了楼,刚要开口叫醒趴在桌上打瞌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