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死期不远了。”
然后甩袖离去,那手炉“骨碌碌”地滚进了雪地里,周围一片融成了一片雪水。
风中晏真清稚的嗓音远远传来,在同丞相周瑾说话:
“这就走了么?我以为要打架才答应跟来的。”
“呵呵,不急,你很快就能跟白霆交手了。”
又过了数日,赤卫营风平浪静,明山盘腿坐在床上给花十二剪指甲,白宵突然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喊:
“不好啦不好啦!!——明大人!将军府出事了!”
明山吓得手一抖,差点儿错剪了一小块皮肉,忙心疼地吹了吹,扭头瞪白宵:
“干什么呢大呼小叫的!吓我一跳!——发生什么事儿了?慢慢说,桌子上有水,自己倒。”
白宵一边给自己顺气儿一边呼气带喘说:“将军府被抄了。”
明山一下子跳了起来,踩到花十二的脚,但他不知道,吓得无与伦比::“什么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宣于唯风知道吗?”
“没……不知道,我没来得及说。”白宵灌了一杯水,深呼几口气,看见明山急吼吼地下床穿鞋,就要跑出门,忙阻止说:“您先别急,等我说完——”
“不等了不等了!——将军白霆倒台了,没人再护着赤卫军,赤卫军很快就解散了!——天哪!——这、这——”
明山极少见地手舞足蹈地跑出去,仰天大笑道:“——真是太好了!我终于不用再守着赤卫军了,可以带姐姐找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过安生日子啦!”
白宵:“……”
……明大人可能是疯了
他正要出门把话说完,忽地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喘气声。
这声音太轻了,像是春风吹拂花树,凋零的花瓣落进了山涧的声音;又像是雪花飘落到地上,稍不留意就错过了。
白宵屏着呼吸转向床榻上昏睡的花十二,等了很久,可他纹丝未动,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难道说听错了?
白宵拍了下脑门儿,追了出去。
床榻上又响起了细弱的喘气声。那张枯槁苍老的脸皮好像斑驳摧裂的老树皮,枯黄如秋草的睫毛忽地颤了颤,紧接着,眼皮跳了一下,依稀看见里面幽绿晦暗的瞳孔。
“原来是这样啊!”明山大失所望,眼皮耷拉了下去。
“你想多了,将军没那么容易被搞垮的。这种事想也知道,肯定是周瑾在王上跟前哭诉将军虐待娆夫人,又不肯交人,这才请了旨搜查将军府。”
宣于唯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说完之后眼眶微微发红,回头瞪了白宵一眼,道:“只是搜查,哪有抄家!”
白宵缩了一下脖子,自觉说错了话,没敢吭声。
明山备受打击,软软倒在了宣于唯风的身上,有气无力问:“将军府没搜到娆夫人,是藏你这儿了?”
宣于唯风一巴掌推开他,起身往屋里走。
本以为这是间堆放杂物的屋子,哪料里面别有洞天。
有一扇半敞的小门,还未进去,扑面一股浓重刺鼻的血腥味。白宵脸色发白,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扶着墙开始吐,问:
“宣于大人,你私设了刑房吗?”
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一条挂在墙上、浑身血淋淋的人影。那人蓬头垢面,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像是一条开膛破肚晾在绳子上风干的鱼,破烂的衣衫露出女子姣好的曲线。
明山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故作可惜:
“人家好歹是将军的妾室,你下手太重了。”
白宵这才知道,刑房里的是娆夫人。
“都问出什么了?”
“太多了,你想知道哪方面?”
“唔……都不想知道,肯定很麻烦。”
宣于唯风无声叹息,也靠着墙,道:“你且听着,玲珑郡主不是中毒,是被下了蛊。蛊没有解药,唯一的办法就是蛊师将蛊驱逐出她的体内。”
“娆夫人为什么会用蛊?”
这种只存在于画本传奇中的蛊术,会的人寥寥无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周瑾赖在先生身边不走,娆夫人追随兄长到了十景陵,见花十二驯养的蛊很好玩儿,就偷走了几条。”
说打底,是花十二招来的祸端。
“娆夫人那半吊子的蛊术派不上用场,想救玲珑郡主,还得找个像样儿的蛊师才行。”
“蛊师是有个现成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明山掀起了眼皮,凉凉道。
宣于唯风跟着叹气
白宵疑惑:“现成的蛊师?哪儿?”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活死人花十二啊!”
……
白宵第一次知道,花十二是个蛊师。
夜里,赤卫军熟睡之际,那间刑房突然失火了。
白宵还在纠结什么是“蛊师”,忽然之间听到外面乱哄哄的,跑出去时,刑房已被烧成了灰烬。
夜色尽头,几道黑影穿梭追赶,身法闪电一般迅捷。
白宵遥遥追上,认出其中两人是宣于唯风、明山,追至锦城城墙下,肩上扛着娆夫人的黑衣人无路可退。
“阁下对赤卫营很熟悉,让我猜下,你是不是哪位大人安插在赤卫军的奸细?”
宣于唯风缓缓抽出了长刀,刀身雪亮,映着天上一轮弯月。
黑衣人默不作声,站在城墙下一动不动,看上去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宣于唯风担心有诈,不敢贸然上前,这时候城墙上方传来“哒哒”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