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书礼忙出列道:“回陈大人的话,是太庙令与我司书令起了争执,说是上次进贡宫里的香料少了许多份量。”
陈开一冷哼道:“胡扯,我清吏司何曾贪过她半点香料了?次次不是她自己开箱查验,怎么事到临头,还想栽赃清吏司?”
清平淡淡劝了几句,陈开一鄙夷道:“李大人不知,这些东西虽说是什么进贡宫中的贡品,最后总是能剩些次品,本应存在内库府另作他用,但总有那些个监守自盗之徒,将次品以最次替之,更有甚者,干脆连替品都不备,直接将剩下的转手卖到黑市……”
清平心中微动。
说着到了司务房门口,小吏进去同传,里头争吵渐弱,太庙令气势汹汹地坐在椅上,见陈开一与清平来了,起身都不曾,冷笑道:“陈大人好大的官威,贵司部行事风范,真叫人大开眼界了!”
陈开一呵呵一笑,道:“这是说的什么话,大老远便听道此地有人嚷嚷,本司向来严律下属,昌越,你不会当真不知道吧?”
太庙令沉着脸道:“往日这寒檀香一到礼部,造册登记后便送到太庙,怎么今天规矩倒是变了,贵司部难道分不出人手来做这等事了?”
陈开一道:“一时忘了,还会支会你,你就自己找上门来了,不如早些这么自觉,也省了许多麻烦。”
太庙令愤怒道:“陈开一,你不要欺人太甚!倘若不是你们礼部的人在贡品中动了手脚,陛下登基时来太庙祭祖,御香如何会不够用!”
“我欺人太甚?”陈开一面无表情道,“真是笑话,你是太庙令,每次都是你们带着领走这香料,不放心的时候,还要拿着秤杆一把一把的称,本司说过什么了吗?如今你偏说这东西缺斤少两了,可不是笑话么,事后栽到我们礼部身上,撇的干干净净了……怎地不回去好好查查你们手下,是否有硕鼠二三只?”
奉常出来打圆场,道:“陈司长,昌大人并非这个意思,只是今年年初陛下来太庙祭拜,因御香不够,险些误了大事。但去年新做的御香明明还剩下许多寒檀香,不知为何去寻不着了,这才有些疑虑,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陈开一挥了挥手,招呼门外抬箱的人进来,道:“今年新送来的贡品,还请两位大人瞧仔细了,趁着还未出礼部的门,先将这东西给称明白了,否则,本司也不知要去闵州哪里给你们寻些寒檀香补上!”
清平默默看着眼前的闹剧,视线移到那口箱子上去。
.
入夜,清平坐在书桌前,拆开原随的回信——
“……李大人所问寒檀香一事,我原也知之甚少,昔日曾在贺州任职时有所涉及,便略通一二。此香专供太庙,乃是御香主料之一。其本身香气寡淡,有活血益精髓,通利血脉药理之效。辰州人最擅调香,以此香混合他物,所用之处甚广,亦有催情之效……”
她手边一张白纸上放着拇指大小的香丸,这是她房中每日常用的熏香,这是里头粉末混合,已然无法分辨有什么香料。
“……然寒檀香珍贵难寻,所得甚少,用处甚多,方有一斜千金之说。若你想知这香料用于何处,还需请教调香师,只是此中人大多随教坊而居,有所不便凡多,且百年前辰州淫祠被毁一案牵及广泛,恐无人再敢透露分毫。”
第154章 路转
李宴觉得自家大人似乎变了。
具体哪些地方改变, 她却说不上来。但此前共事中, 这位李侍中于公务虽是尽力, 但鲜少有尽心的时候。远不及此次择选侍君这般使出浑身解数, 连这几日在宗正寺与承徽府来回折腾,又是核查身份文书, 又是审查待选男子的年龄籍贯——其实本不必如此费事,宗正寺卿身为皇家人, 理应更为用心才是。何况选侍一事本就是她们的职责所在, 礼部只是负责配合, 如今倒是成了全权负责的人。
朝中大臣们便暗忖,李侍中果真不愧是帝党一系, 深知陛下忧虑。宗正寺一干皇亲与陛下不合, 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自陛下登基以来,信阳王私自离开藩地,率几位藩王入京一事已经传开, 甚至有信阳王在先帝梓宫前咆哮失仪的传言流传开,自此众臣都心底雪亮, 如今陛下对宗室秉持容忍的态度, 但谁也不知道这份忍耐的期限是多久。
.
李宴抱着几卷画卷进了司房, 清平正份外投入的对名册,瞥见她来,只道:“都放在右边。”
大约是朝里的流言令宗正寺难以招架,为了表现出宗室应有的态度,宗正寺卿一大早就到了礼部, 并顺带将待选男子的画像带了过来,这其实并不符合规矩礼仪,但现在流言漫天飞,她也顾不得那些规矩,必须先做出新。
旁边有礼官盯着,每幅画像展开后都能得到评语,若是未曾入选,凭借此句评语,亦可多些好听的名声。
“……这位公子天庭饱满,相貌清秀,想来可入选,您说呢?”清平手持一卷画像,微笑道。
若非她是由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宗正寺卿几乎要怀疑她的用意了,这画像中的男子与其说是天庭饱满,倒不如说是额宽可跑马。至于清秀,是个人都能说是清秀。
宗正寺卿心底突然对皇帝的后宫产生了极大的担忧,若都是这么些相貌清奇之人入选,每年的宫宴上要如何能看?她竟摈弃之前来看热闹绝不多发表言论的想法,委婉道:“李大人,这位公子体态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