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其中一个。
太过年幼的事情, 宋离墨记不清了。
从她记事起, 宋离墨就住在了这里隐藏在j市森林最深处的庞大的地下帝国里。
据那个人说,她是被他收养, 从小呆在他的身边被他手把手教养出来, 连枪都是他教她用的。
是他带她入这地狱,从此再也逃脱不开这魔咒一般的孽障。
十六岁那年,她被指派了一个任务。
从此地狱就像是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丝温暖的阳光渗透了进来。
可是就在前不久,她自己亲手把这道缝隙给堵住了。
再无任何可以回旋的余地。
等她洗完澡换好衣服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的时候, 有个人已经等在了她房间里, 看见她出来, 立刻低头恭敬道:“教父请您过去一趟。”
宋离墨点点头,跟着他出了房间。
宋离墨跟着他穿过了迷宫一样的走廊,她对这里不算太熟悉,不过这一段时间被安排在这里住,也把这里的地形摸的差不多了。
她呆在这边有两个月了, 人身还有一些自由,可是只要踏出这座地下帝国超过三公里,那么就一定会有人来找到她。
变相的囚禁罢了。
宋离墨心知肚明,也没有反抗,几乎是乖顺地任由着他们的人摆布,给什么任务做什么任务,而刚刚那一场血战,她虽然受了点伤,但也算是完美了的完成了任务。
除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走了那个女人之外。
宋离墨跟在人身后,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楼梯和走廊,终于走到了一间颇具有古典欧洲气息的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站着一个男人。
他站在一面巨大的画布面前,画布被贴在了一整面墙壁上,占据着整个人的视线,画布上临摹着那一副著名的《最后的晚餐》,男人执着一只细小的画笔,他看起来瘦弱且苍白,没有一点儿人间烟火气息,腿脚看起来还不太利索,他从画布的一边走到了另外一边,架着一架老花眼镜,偶尔扶了一下,再拿起笔在巨大的画布上点了几笔,补上了一点儿东西,精细的画作逐渐变得越来越完整,那餐桌上的十二个人的面目可憎,却栩栩如生,诡异的神情几乎完全还原了那副著名的著作。
男人凝自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稍微露出了点点满意的笑意。他就像是耶稣面前最虔诚的信徒,慈悲且怜爱世人,从表面上看来,宋离墨至少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这个男人死无葬身之地。
男人看见宋离墨进来了,也没有放下画笔,眼睛一直胶着在巨大的画布上,再让人换了另外一盘调色,眼睛抬也没有抬,说道:“宋离回来了?”
宋离墨点点头,轻声答道:“教父。”
宋离墨从小就叫他教父长大,所有人都叫这个男人教父,在这个地下帝国里面,谁都不能违抗这个男人的哪怕是最微小的命令。
他就是这个地下帝国的王。
男人自称教父,却是个伪教父,只要肯给钱,什么勾当都能干,而他看见自己的庞大的地下帝国却丝毫不满足,他的势力越来越大,几乎以一己之力遮天蔽日。
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在地底之下,没有任何人能够撼动他,可是他实在太贪婪了,而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贪婪。
教父把画笔放下了,他年纪不算太大,鬓角已经白了,和蔼地笑了笑,反而更像是一个喜欢提点小辈的长辈,招呼着宋离墨过去。
教父指着那巨大的画,说道:“画的怎么样?”
宋离墨从小从枪到匕首,从识字到各种的文学,无不都是请了专业的老师来教导,而这些老师们都是教父所满意的,那么宋离墨的审美自然和教父差不到哪里去。
换个说法就是,宋离墨就是教父一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
而宋离墨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宋离墨点点头:“画的很好。”
教父闻言爽朗地笑了笑,眼角的眼纹渐渐加深:“这幅画我画了第四年,如今我老了,要是有一天我画不动了,你替我好好画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宋离墨置若罔闻,接过了教父递过来的画笔,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刚刚血染上的痕迹。
她笔法与教父的虚虚实实完全不同,直白的勾勒点缀,两个画风同时出现在了一幕画布里面,虽然有些格格不入,但是看久了,却又能看出一些诡异的和谐出来。
教父看着她画,笑出声来,拍着她的肩头:“宋离,这么多年你是我最为可靠的助手,这次任务你也完成的很好,想要什么尽管提。”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教父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想要什么都行,就算是我的这个位置,假以时日,也是你的。
宋离墨本来就是他最为出色的接班人。
他培养她培养了这么多年,让她滚着刀尖舔血而过,眼神越来越冰冷,而她也越来越的冷漠。
他在她十六岁那年送她出去,借着一场车祸,顺水推舟,让她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游离在社会上,不管外界如何称赞她,如何称呼她,而她在这里,却永远都是宋离。
宋离墨也执着画笔,点上了耶稣的眼睛,将原本已经画好的那一笔给覆盖了下去,新鲜的颜料顺着一笔下来,血红的就像是鲜血一般。
她将那一笔换成了红色。
整副巨大的画就因为这么一笔,耶稣怜悯世人的表情就显得越发的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