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后,许嘉年也将电话倒拨回去过,可接电话的是个陌生人,也不知道盛薰书到底是谁。
他只能将事情装在心底,自己的事情,盛薰书的事情,一同织成厚重的云,压在许嘉年心头,让许嘉年感觉到了过去十八年来不曾有过的感觉。
直到他见到盛薰书。
短暂的对话来不及约定见面地点,但默契早存在两个人的心间,他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图书馆,在最常来到的地方见了面。
距离上一次见面还不到三天,按着小时数,也还没有破百,相较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太短太短。
但不知为何,一道看不见的隔膜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前,让就在眼前的伙伴也变得遥远起来。
盛薰书先说了话,他心跳加快,鼻尖冒汗,说话的速度比过去快上不少,都有些喋喋不休了:“昨天我妈去学校告诉我,我爸住院了。我跟我妈上了车,但是车上感觉有点奇怪,所以我给你打了个电话,你那边没有出什么事情吧?你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情?你——”
被粉饰的和平碎裂了。
盛薰书的声音忽然颤抖:“我爸……我爸……做了什么?”
许嘉年抬眼看着盛薰书。
我应该说吗?
我不应该说吗?
我说了会怎么样?
我不说会怎么样?
许嘉年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后左右,全是一片未探索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决定,所以,他将角色对调了一下。
如果……如果现在是错错碰到了这件事,我的爸爸冲去错错的学校,这样对错错,我该怎么办?我会怎么希望?
我会希望……我至少能知道这一切。
我会希望……我至少能面对这一切。
这样,才有后续。
许嘉年做了决定,他不再犹豫,实话实话:“盛薰书,你爸来学校找我,在教室说我勾引你。”
预感成真。
哗啦——
珍藏心中的水晶被人用力摔碎。
每一片都清晰映出自我的愚蠢与无力。
盛薰书脑袋一片空白,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腕,剧痛唤醒他的神智,也让眼泪夺眶而出。他一步上前,用力抱着许嘉年,泣不成声。
“许嘉年,对不起,对不起,对对,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是盛薰书十八年生命以来未曾品尝过的痛苦。
它并不作用在你的身体,反而作用在你的心灵。
它痛苦到让你想要哀嚎打滚,可是在它发生的那一刻,哀嚎打滚的权利已从你生命中被剥夺。
来自心灵的痛苦使盛薰书牙齿打颤,他根本不敢去猜测直面这一切的许嘉年有多难受与痛苦!
只要稍稍一想,他就浑身发抖,仿佛赤身luǒ_tǐ置身冰天雪地,能感觉到生命正一点点立体而去。
我做错了。
痛苦之中,思维反而敏捷。
盛薰书再清晰不过地想着。
我过去觉得不能刺激我爸爸,但我爸爸毫无顾忌地想要毁了许嘉年。
他怎么能这样做?
他凭什么这样做?
我过去所想的分开两人不让他们接触,不过一厢情愿的拖延而言。
“这不是……”许嘉年说话了。
盛薰书将自己抱得很紧,他有点费力才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按在盛薰书的肩膀上。
错错整个人都在颤抖。许嘉年想。我甚至能听见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我应该和错错说什么呢?
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责任?
许嘉年想着自己要说的话。他最后说:“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这是我们都没有预想到的,错错。”
“对对,对不起……”盛薰书再一次说。他不再流泪了,他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他几乎屏气问,“学、学校会怎么处理——”
“学校不会处理我。”许嘉年回答,他微一犹豫,再说,“不过我可能会办理停学手续,我会去国外留学……我们一家可能都会出国。”
如同被判死刑的罪犯获得了特赦的曙光。
身体里的力气瞬间蒸发,盛薰书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太好了……”
他定定神,舔舔嘴唇,热切的向许嘉年保证:“对对,你去吧,你先出去,我会去找你的!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逃避一切的,我一定——一定解决这一切!”
许嘉年沉吟片刻,建议道:“我们一起解决吧。”
盛薰书激烈反对:“这是我的事情!对对,你之前说过,这是我的事情,是需要靠我自己来解决的事情,我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你了!我——”
我决不让你再受伤!
他思维的活跃到达了最高峰。他放开了许嘉年,退后一步,在这个小角落快速走动:“对对,那是我爸,你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办法吧?所以我自己来解决吧,我知道解决的办法的,我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
“你放心,”盛薰书双目炯炯,看着许嘉年,“我很快就会去找你的!”
许嘉年看着盛薰书。
他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决心,他毫不怀疑错错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完成他刚才说的那些事。
他因此感动高兴,但并不只有感动和高兴。
他的心情极度的复杂。
他字斟句酌,对盛薰书说:“错错,我去国外,不只是因为流言蜚语,也是为了追求更好的学习环境。”
我们的感情很重要,我一点儿也不想放弃,但在此之前,我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