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从石缝中溢出,沿天然的沟渠继续往山下去。
“我小时候就是喝它长大的。”
林之桦拿葫芦瓢拨了拨潭面的小片叶子,叶子打了个旋儿,随溢出的水波流下去。秦木正蹲着身子,听见这话不禁转头看向林之桦,只觉他眼神映着清亮的水波,格外温柔。
“老师对这泉水一定有很深的感情。”
林之桦闻言微微笑了,一边用瓢往木桶里装水,一边说,“我刚离家上中学那会儿还很不习惯,每次有机会回来都要用大塑料瓶灌上满满一瓶水带到学校……不过后来我才发现,这里的水一旦带出去就失去它原本的味道了。”
“是什么味道?”
“你尝尝?”
林之桦就着山泉形成的小瀑布接了半瓢泉水,密密的叶间漏下几缕阳光,清粼粼的水波荡漾着,秦木心痒痒,不由凑上前。林之桦手腕稍倾,水从葫芦瓢的纹壑流进秦木口中,首先涌入喉间的便是一股特殊的清凉气息,紧接着淡淡的芳草甜,唇齿留香。
“怎么样?”
秦木半晌都在回味,听见林之桦问,他才反应过来,连声称赞,“好喝!真是好喝!我有点能体会到老师喜欢它的感觉了!”
林之桦眼里笑意更深,瓢中还有些水,他索性仰起头一饮而尽。
秦木看见林之桦的动作,脸上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烧,赶紧低下头掩饰。林之桦将两桶水都装满了,架起扁担准备沿原路返回。
“老师,我来挑。”
秦木小声说,拉着林之桦不让他走。
“没关系,这又不重。”
“我就要挑!”
秦木强势道。林之桦不明白秦木怎么回事,声音一会儿跟蚊子哼哼似的,一会儿又这么震撼耳膜。
“还是一人挑一段吧,这路不好走。”
“不行!”秦木索性把扁担左边的木桶抱起来,举高在头顶往前跑出几步,“老师不答应让我挑,我就一直举着它回去!”
林之桦皱眉,只是挑水而已,他又不是大姑娘,两个男人在这儿争来争去算个什么意思,这样一想林之桦也干脆随他去。
于是秦木这一路可算欢欢喜喜了,挑个水跟娶媳妇似的,满面红光。
林之桦在旁看着,总觉得秦木的表现有点不对劲,可是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却又说不上来。
18-2
山林里气候适宜,今夏也算风调雨顺,作物长势不错。林母检查一下田里苗情,除过草,便收拾工具带宝宝回去了。到家时秦木已经在往厨房水缸里倒水,林之桦站旁边搭手。
林母见事情差不多都弄完了,便搬把椅子坐在大门口。宝宝觉得小手臂有点痒,低下头一看,原来被叮了三个蚊子包,大小各不一样。
宝宝瞅着思考一会儿,说,“这是蚊子爸爸咬的~这是蚊子妈妈咬的~这是蚊子宝宝咬的。”
林之桦正好路过堂屋,听见这话不禁莞尔,“妈,清凉油放在哪?”
林母扬了扬手里的小盒子,“早备好了,这小东西招蚊子,我昨儿就搁身上了。”
给宝宝把手臂上还有腿上都抹了抹,林母便从门槛旁的小篮子里拿出毛线和织衣针,准备打毛衣。
“奶奶~这是要做什么呀?”
“给小函织新衣衣啊。”
“真的?谢谢奶奶~”
宝宝甜甜答一声,坐在林母腿边玩线球,突然,他发现篮子里有一只织好的袖管儿,顿时眼睛一亮,学着林母的样子拿起来。
“我帮奶奶织~”
宝宝说。林母正在编一组复杂的花样,也没注意他。宝宝很认真地用织衣针戳戳那个袖管儿,又勾一勾。
林之桦手里拿着竹箕和大瓷杯正从屋里出来,看见宝宝这样顿时吓了一跳。
“小函别动!”
“咦?”
宝宝乖乖停住动作,林之桦赶紧把他手里的织衣针拿到一边,“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动这种尖东西?”
“唔……”宝宝才想起来,小小愧疚,“我错了~把拔~”
林母这会儿也编完了花样,看见心爱的小孙子一脸犯错的模样,赶紧拉过来护在怀里,“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妈,小函刚刚在玩竹签。”
“什么?”
“我想帮奶奶织衣衣~”
宝宝嫩嫩说。林母一听觉得疑惑,“什么衣衣?我不正织着呢吗?”
宝宝小手指向篮子里,“这个。”
林之桦只看见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哪有衣衣的影子?而林母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一拍膝盖,又是可气又是好笑。
“我的小祖宗哟~你这是在帮我织还是在帮我拆呢?”
“是织的~”
宝宝答得脆生生,对自己很有信心。林之桦再将那团毛线拎起来转着看了一圈儿,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小函……”林之桦摇头,宝宝那自豪的小模样让人不忍心责怪,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跟奶奶道个歉,以后做事要先跟大人说一声,知道吗?”
宝宝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可是把拔,为什么要道歉呢?我跟奶奶说过的~”
林母舍不得孙子受委屈,拉了拉林之桦,“他是说过的,我没注意,而且一个袖子嘛,简单得很,我悠着悠着就打完了。”
正好这时候秦木也从屋里出来,他换了一身短袖短裤。
“老师,我准备好了……咦?怎么了?不是说要去河里吗?”
“哇!把拔,要去河里?我也要去~捉小鱼和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