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本打算唱反调却因为马可斯突然认真的语气而作罢,于是妥协道:「请长话短说,我不想在这里喂蚊子。」
马可斯扬起唇角,执起他的右手与他的左手掌心对掌心,十指相扣。
「过几天我要出门一趟,办件危险的事,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伏野尘一任他摆弄自己的手,十指相扣的瞬间,不知为何心揪痛了一下。
「喂,危险的事你找我一起去?」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假如我不愿意呢?」
马可斯耸肩,无所谓地道:「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伏野尘一讶异扬眉,「你拥有一支军队,却打算一个人去涉险?」
「你可以充当我的军队。」马可斯柔声道:「还记得我说过,我的身边没有一个能相信的人吗?伏野,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伏野尘一低头看着他们交缠的十指,那肌肤相触的炽热温度熨烫到了心里面,教他忆起从前。「你很擅长说服别人。」
「这是代表我说服你了吗?」
伏野尘一抽回手,「我要带狩行一起去。」
「当然,我也要带我的虎走。」
「听来像是你已经预料到会有一番争斗,说了半天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马可斯一手抚着肯纳姆的背脊,后者懒洋洋地趴卧着,眼微眯。
「我要去的地方在非洲,不算远,听过艾伯丁裂谷吗?」
又是一个蛮荒之地。「我不喜欢打丛林战。」一边砍人还要一边注意蛇、狮子和黑猩猩实在很麻烦,「干脆带火箭筒和手榴弹去把对你不利的人都炸了。」
马可斯冒着冷汗,这个野蛮人真是……
「会有很多敌人让你砍,保证惊险刺激让你不虚此行,真的,我发誓。」
伏野尘一能毫发未伤从花豹的尖牙利齿下逃脱,着实跌破许多人的眼镜,也让很多人对他另眼相看。
肯纳姆这几年不知咬了多少误闯花园的倒霉鬼,那位特立独行的浪人刀客居然是例外?肯纳姆该不会被他一刀宰了?
「肯纳姆还活着,活蹦乱跳呢,真不敢相信。」警卫绘声绘影地描述:「肯纳姆通常不会靠近屋子,但那天晚上我看见了,看得清清楚楚。它就跟在马可斯先生和伏野先生后头,来到这条回廊前,还依依不舍把脑袋往伏野先生怀里蹭呢。」
真是见鬼了。
不过,即使伏野尘一显露了一点小本事,却还不足以使所有的人信任他。
☆、20
「马可斯先生要和那位伏野先生一起赴约?」康拉德力持反对意见,「再多带一些人去吧,马可斯先生,我不信任那个伏野。」
灰眸微眯。
「我信任他就够了,康拉德,以后别再背着我搞小动作。」马可斯所谓的小动作是指伏野尘一闯进花园的事。
康拉德额头冒汗,在那双好似能看穿人心的灰眸逼视下无所遁形。
「是,马可斯先生。」
伏野尘一近来睡得并不好,倒也不是作恶梦,他自己心里清楚,那是罪恶感作祟。打从在这里住下,已逝的妻子便每晚来到他的梦里,咏唱熟悉的和歌。
「院落沉沉夜未央,山鸡衣采尾修长;双飞底事宵分宿,孤梦醒时应断肠。」
婉转动人的歌声,凄楚的神情,每每教他自梦中惊醒,再也无法成眠。
他总是对着满室孤寂清冷发愣,直到天明。
「你要我来找他,我没有。现在我来了,你却又来到我的梦里,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不了解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却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仅管多日未眠,仍然不影响这次的行动。
伏野尘一没想到马可斯居然到哪里都有熟人。他们一路从马达加斯加岛飞越莫三比克海峡来到艾伯丁裂谷附近的刚果丛林,竟然畅通无阻,连护照签证都免了。
「你的人脉真广。」伏野尘一环顾四周围绕的茂密林木,阳光从他头上的枝叶缝隙洒落下来,远处隐约传来猩猩的吼叫声。
「是我对人性的弱点了如指掌。」马可斯瞥他一眼,「你的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
「晚上还是睡不着?」
「都说了我没事。」
他们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想当然马可斯肯定察觉他的辗转反侧,夜不成眠。
「如果是跟榎木菱花(e)有关──」
「垣无二。」伏野尘一语气转冷,「我不介意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随你。」马可斯也生气了,「在你改掉你的臭脾气之前别来找我。」
马可斯迳自走开,头也不回。伏野尘一没跟上,而是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前进。
如马可斯所说,他太了解人性,擅长利用人的心理弱点来达成目的。因此伏野尘一总防着他,封闭自己的心,不教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
但是很难,马可斯似乎总有办法看穿他的内心,洞悉他的想法。在感情的世界里谁都想保护自己的心,伏野尘一不愿意单方面付出,掏心掏肺,却连喜欢的人在想些什么都不清楚。
就像那个叫爱莲娜的女人,谁都看得出来她很在乎马可斯,但伏野尘一知道,马可斯只是把她当成排遣寂寞的对象,对她没有半分感情。
那马可斯又把他当成什么呢?
爱这个字太沉重,想要他敞开心扉,除非马可斯先放下身段打开心门。伏野尘一知道,那个骄傲且擅于玩弄别人心理弱点的男人,竖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