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沉吟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甚清楚,他们常常混在一处,祁王很宠他。不过祁王对谁都照顾备至,连底下的小厮都颇受他的恩惠,并不因身份地位便被另眼相待。你别看祁王素日呼和成群,其实常伴在他身边伺候的人也没几个。这两年他的势力屡遭重创,京中那起势利小人,渐渐地都和他疏远了。况且当日王妃何等细致周到,替他打点琐事十分得力,对他身边的人比对儿子还好,可惜如今也殁了。想当年他如日中天时,连先皇万事都听他的调度。言浚曾说,祁王爷是用情至深的人。这话我虽不知真假,不过早年间京里有传闻,说他和先帝……有些不清不楚。”
“先帝?”萧索讶然,“他们可是兄弟!岂非,岂非……”
沈砚捏捏他脸,被他躲开也不恼,仍旧笑说:“他们不是亲兄弟。祁王那一支才是正根嫡子,只是当年庶出皇子上位,成了德宗,才一路传之于同是庶出的先帝。他们俩虽有血缘关系,也已差了几代,因此实在不算亲近。”
“传言不可信。”萧索不肯乱猜度,“何况,这与梅七是不是东瀛人有何关系?”
沈砚不以为然:“先帝的忌辰是八月十七,祁王每月十七都要去静修两日,不是在射圃,就是在西山。而王爷府从前在东城,先帝死后便挪去了西城——西山可是皇陵之所在。所以说这事儿虽是传闻,但也并非空穴来风,到底有些影子。至于梅七,若他真是东瀛人,许就是图谋不轨来的。素日他来往的达官显贵颇多,真是细作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说着,叹了口气。
外面大雨滂沱,萧索掀开车窗看了看,见已走到浮浪桥上,花楼越来越远,仍旧在水幕后亮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
沈砚将他拉回来,闭上窗道:“别看了,小心受了风,回去要发烧的。你今夜淋了雨,浸了水,还跟我干过那事儿,身子可吃得消?”
萧索脸颊一热,脱开胳膊道:“别动手动脚的。”
沈砚自讨没趣,不禁撇了撇嘴。
次日萧索先去过鸿胪寺,各处查看一遍,又折去了御史台,听见里面人正凑在一处议论,不知说的什么新鲜有趣故事,便上前问:“诸位在说什么?这么热闹。”
众侍御史见到他,忙弯身行礼,其中一个道:“回大人,下官等在说今晨京里发生的事儿,不知大人可听见消息了?”
“何事?”萧索不解。
那官又道:“就是沈砚将军今日一早到督察院调走了巡城御史的兵马,和兵备道的人一起满城搜寻,说是要找他府上走丢的猫。下官来时就听见说,他们都找到东瀛使者那里去了,东瀛人颇不忿,两方产生了些龃龉,都不太高兴。”
萧索听说,一面暗骂沈砚,一面去找刘思文说情,请他千万将此事压下去,莫令巡城御史告到圣上面前。
刘思文却说:“无用,你从鸿胪寺过来难道没听说?东瀛人现已进宫去了。听说昨夜宴席上,你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本来是件扬我国威的好事,谁知今天这一弄,反倒有些失礼了。我劝你别管这事,你自己现在也担着不是呢。”
萧索闻言又忙忙赶去鸿胪寺,命顾鸿快带人去阻拦东瀛人,谁知底下小吏却说,接待使已带领他们进宫去。
二人匆忙赶到金雀门前,眼睁睁看着东瀛人进了皇宫,只差一步便可拦下,终是晚了,只得跟进去朝见。
不出刘思文所料,桓晔听见此事面色阴沉,温言责备了萧索并鸿胪寺负责接待的官员几句,命他们好生应对最近来朝的各国使节、不可疏忽怠慢,又说过几日要开万国宴,让他们早做准备,免得临期忙乱。
三言两语哄退东瀛人,他却忽然变了脸,当即将沈砚叫进宫来,劈头盖脸一顿斥责,令他在家中禁足,一个月不许外出。
总算没有闹出大事,萧索松口气,心有余悸地出宫来,从歪声丧气的沈砚跟前过,冷声道:“活该!”
后者吃个瘪,却未敢吭声。
宝玉终究没找回来,沈砚经此一事彻底老实了,日日在家憋着喝闷酒,听底下人说最近万国来朝,外面是多么多么的热闹,何等何等的繁华。
夏日炎炎,百花盛放,唯他一个落寞凋零。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萧索最近也未与沈砚来往,他成日忙得脚不沾地,从早到晚不得一丝闲暇,人到鸿胪寺,御史台的人便跟到鸿胪寺问事,回到御史台,鸿胪寺的人又找来御史台问事。
除了忙公事,他还想着那夜梅七与东瀛人的密谈,暗地里少不得留心打探,因此更是忙得连吃饭的功夫也没有,更不要提与沈砚做那事,几日下来,人都清减了不少。
好容易到六月下旬,终于盼到各国使节的归期,众人带着与来时期待相符、不相符的结果一一启程。京中顿时fēng_liú云散,各衙门都是人倦力疲。皇帝下旨,特加一日休沐假期,令百官休养生息。
群臣盛赞皇上仁德,纷纷回家歇着去。萧索原打算和善姑同去安乐县探望欧阳旭,值此假期正好前往,还可以在安乐住一日。
谁承望那日刚收拾好行李,衙门里便来人请他。萧索忙穿戴好,到司部见过言浚,只见各位大人都在,他细问才知,原来朝中出了大事。
今日一早,礼部侍郎刘玉舟以死进谏,弹劾当今皇叔祁王桓斌,称其结党营私、以权谋利、铲除异己、草菅人命、把持朝政、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