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扔过来一只新弹夹,只见袁朗左手持枪,右手接过新弹夹,顺手往抢上一碰,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卡擦一声,旧弹夹落下,新弹夹换上。
只这一下,已经镇住了场上的所有学员,包括吴哲。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袁朗——这个他一直认为可能是裙带关系混进来的教官,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只幻想中的怪物,强大得可怖。
95步一面世就被反映换弹夹麻烦。弹夹位置靠后,卡扣也紧,很不顺手。后来有人把81杠上单手换弹夹的技巧运用到了95上面,这才提高了相应的速度。一手持枪,一手拿新弹夹,然后用新弹夹的拇指推掉旧弹夹,新弹夹装进卡槽,一气呵成。不过纵然如此,练得再娴熟也要一秒多点的时间,因为弹夹的位置不够舒适,动作幅度大。在海军陆战队,现在的最高记录是30秒换了32个弹夹,已经是很让人惊叹的成绩。
但袁朗更快!他左手持枪,右手去换本就比左臂顺手。他的眼睛无需抵着瞄准镜,于是换弹夹的角度也就更加自然。枪置胸前,枪身微翻,使得弹夹的位置不在枪的下方而在更靠近胳膊的侧边,完美衔接了袁朗接过弹夹后收回的手臂。
都是很细小的要点,既没有革命性的装弹方式,也没有漂亮的花招把式,只是用最小的动作,在最短的时间里,最不经意地装上了。可这几个“最”的后面藏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只有这些真正摸过枪的人才知道。
拓永刚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不想怀疑自己,但一个能把上弹夹都练到如此出神入化的人,会在射击这件事上大放厥词吗?
事实证明,确实不会。
袁朗站在那里,端着枪,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拓永刚,但油然就让人觉出一份毛骨悚然的危险。仿佛下一秒,也许连一秒也不用,枪里子弹就会随着他的眼神洞穿你的眉心。
齐桓吹了一声警哨,提示报靶员射击开始,注意安全。
随着哨音冲天而起,袁朗遽然转身,身姿像等待羚羊的猎豹一般蓄力待出,已是战斗状态。即使面对的只是风雨里飘摇的一张靶纸,却像在面对一个真正的敌人那样,轻巧,迅速,灵敏,然后一枪发出。
第一枪似乎只是一个试探,枪口微不可察地轻轻调整,又是一枪。
紧接着,剩下的28发子弹倾泻而出,穿破雨帘,刺透风声,一串哒哒的枪响之后,对面靶纸10环的那个中心圆几乎被打成一个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破洞。
老天都似乎被这样残暴的枪法所喝住,雨势竟然淅淅沥沥地小了起来。
在一片鸦雀无声里,袁朗回身把枪拍进拓永刚的怀里,:“如果在战场上你遇到的我,我们谁先死?”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怒,不知是在气对方,还是在气自己。
“我先死。”拓永神色灰败。
他输了。
☆、蓝军旅长的遗恨
吴哲紧抿着嘴唇,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他有些恼恨雨为什么不下得再大一点,好让27的痛苦看上去不那么明显。
这个骄傲的空降兵少尉在当天下午走了,当时其他学员在近半米厚的泥浆里练习近身格斗。袁朗盘腿坐在泥浆坑旁,落寞地发着呆,偶尔举起手里的枪,冲着他眼里不够卖力的人打上一发,以示提醒。
子弹打在身上真疼,但没有人再反抗了。不是服了,也不是怕了,只是认了。部队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地方,好兵强兵是各种长的宝贝疙瘩,这里的42个,不现在是41个人,都曾在各自的部队里享受过被优待的滋味。
到了这里,技不如人,被人鄙夷嫌弃又能怎么办?努力练!玩命练!憋住浪费时间心神的不满,让自己更高更快更强!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他们能做到,我们有什么理由做不到?
拓永刚默默地放下自己的行李,回首看向练习场,懊恼惆怅。驾驶座里的齐桓安静地等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明明那么期待这里,明明前两天刚刚下定决心留下来,明明……
终于,他还是上了车。世上从没有后悔药。拓永刚心情复杂地看着屠夫开车的背影:“多谢你还来送我,这些日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有,你一直很好。” 只是倒霉挑上了袁朗,换个人估计也只能勉强达标,不至于给人造成如此大的心理创伤。
“……谢谢。”
齐桓戴着他的雷朋墨镜,目不斜视,假装不知道后座隐隐的啜泣。他一脚踩下油门,ac/dc乐队短促而激烈的歌声从车载音箱里飘出:
d let wr (错的没关系)
d let (对的也没关系)
get y (只要挡住他的路)
y de hs (你在他眼中已是尸体)
基地大门的卫兵互相对视一眼,一听这鬼哭狼嚎的乐声,就知道是齐大少。真是不懂有钱人的品味。
袁朗行走在蓝军旅的新办公区域,拖了一路的泥水,一个新调来的勤务兵抱着拖把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拖。
“放着放着,等他走了再打扫吧。”路过的指导员又对袁朗说:“小心点,你家老大现在心情可不怎么好。”
刚刚收拾完南瓜的中队长挥挥手里湿淋淋的帽子:“谢了,回头请你喝酒。”
“得了吧,上次就说请我喝酒,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