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很烦躁,还有那么点委屈。
和那女孩儿见面也不是他乐意的。可当初多事的表舅一脸诚恳道了歉还二话不说立刻千里迢迢赶来为他作证。那女孩儿本人也在电话里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他还能去责怪谁,发视频的无良狗仔还是做事不经过大脑的混蛋赌鬼?他连那两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在,算他倒霉。
网络上,有无数人安慰他。他心怀感激。
但此刻,最渴望能得到的那份支持和温暖,却已经彻底放弃了他。
宋时清纠结反复,觉得自己虽然有错但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撒谎不对,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当然也懂,只是从很小的时候起就给自己留了余地。毕竟比起书本上空洞大道理,生活教会了他更多处世之道。
在孩提时,他从未因为诚实而得到过嘉奖。更多时候,适当的隐瞒和欺骗反而能让麻烦的事情变得轻松简单,那对大家都好。
他以为这是所有人都该懂的道理。
但他也知道,易麒和他不一样。他像个小孩子,孩子的特征之一,总爱非黑即白。
好人和坏人,对的和错的,都清楚分明。撒谎是错的,是他不能接受的。
而自己屡教不改,数罪并罚,终于被判了死刑。
哪怕宋时清觉得自己还有那么点挽救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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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住处,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吃了一粒止痛片,又简单洗了个澡,刚倒在床上,不远处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宋时清用枕头捂着脑袋消极抵抗了一会儿,想到或许会是易麒终于心软了想要关心他一下,还是努力爬下了床。
看清号码后,原本的期待顿时消散无踪,还有点想要立刻关机。
但最终,在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按下了接听。
“李叔?”他对着电话说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吗?”
他稍微放缓了语速,却又加大了音量,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那么疲惫颓丧。
“已经睡了?“电话那头的李国栋问道。
“刚打算睡呢,”宋时清说,“李叔是不是也听说这两天的事情了?”
对面叹了口气,接着才说道:“时清啊,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其实没您想得那么严重,”宋时清说,“过一阵就好了。对我而言,你非得让我回家接手公司那些事才是真的苦。”
“但你总这样,你妈怎么放心得下,她……”
“那您多陪陪她,”宋时清说,“有李叔在,我特别放心。”
李国栋还是叹气:“过年时候那件事啊……以后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你如果不想去,也别总顺着她。要是沟通不好,你和我说嘛,我帮着你一起劝劝。你现在也不是普通人了,该有点防备心才好。”
“嗯,谢谢李叔,”宋时清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吧。”
“你就是不想和我说话。”李国栋说。
“没这回事儿,”宋时清赶紧否认,“李叔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也没什么。就是过年的时候还没见上面,你就急匆匆走了,”李国栋说,“想要和你坐下好好聊聊都没机会。”
“以后还有机会的,”宋时清说,“过阵子我忙完了,肯定回来看您,再陪您好好喝两杯。”
李国栋终于笑了:“那我可是记住了。”
“放心,说到做到。那如果没别的事儿……”
“时清啊,你别嫌我烦,”李国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该收收心了。江河这孩子没福气走得早,那小姑娘又还那么小。你爸留下来的这些,早晚你都得……”
“李叔,您也还年轻呢。”宋时清说。
“唉,”李国栋语带无奈,“你这孩子,真是……”
宋时清笑道:“就算您想退休了,这不还有我志远哥么。”
“啧,他这小子,不成器的。”李国栋语调突然降了几分,“还是……”
“这些还是等我回来的时候再仔细说吧,”宋时清说,“我今天太累,有点困了。”
“好吧好吧,那你好好休息,”李国栋说,“要是觉得辛苦,就回来吧。”
“嗯。我知道。”
“对了,”李国栋在此刻又突然说道,“之前我见过那个姓易的小朋友了。你和他关系好像不错吧?”
“……谁?”宋时清在短暂的迟疑过后故意装傻。
“易麒,”李国栋说,“以前江河总爱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
“认识罢了,合作过,不算很熟。怎么了?”
“咦,他说和你……”
“想和您套近乎吧,”宋时清打断了他,“李叔您可不能学我哥那么傻啊。”
“胡说什么呢,”李国栋哭笑不得,“没点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