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的眼睛突然睁大了,错愕的看着他。严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一深一浅的往回走。郁林突然说:“维维,你总挑在这种时候。”
严维没有回头。郁林身旁,手术中的红灯亮着,严惜还在进行着手术。郁林说:“这个时候,我根本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严维脚下停了一会,继续往前走。郁林还坐在手术室的外面,他过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阿米替林的药瓶,里面已经快空了。他晃了两下,倒出一粒,掰了一半,合着唾沫咽下。把头靠在冰冷的墙面瓷砖上,重新闭上眼睛。
两个小时后,手术灯突然暗了。严惜被推了出来。郁林几乎是紧跟着站起,崔东跟在最后面,用左手把口罩摘了,揉成一团,和手一起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年后医院第四例成功的肾移植手术,三小时后开始排尿。四十八小时拔除引流管,七十二小时拔除导尿管。写在年记录上,只是简单的一笔。
到了第五天,尿量还是不明显,会诊了几次,开了80的肝素,静脉滴注一周。病室严格消毒过,崔东穿着消毒衣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看见郁林还守在外面。那个男人看上去很疲倦了,呼吸声很重,胸口明显的起伏着。
崔东皱了皱眉头,低声说:“回去休息下吧。”郁林没听见似的,双手交握着放在膝盖上。崔东跟旁边的护士说了声:“找个人送他回去。”郁林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圈下的青黑色更严重了,摇了摇头:“没事。”
崔东笑的不以为然:“你还是悠着点。现在病了,没人会照顾你。”
昨日今朝正文第十章(下)
严惜从隔离病房换出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郁林回公司销假。穿了一身铁灰色双排扣的西装,双手垂在身侧。西裤上折痕清晰,有些宽松了,越发显得他瘦高。他从电梯里出来,眼窝深陷,眼角上挑,眉骨下的部分都陷在阴影里。等走在光线足的地方,那种森然的压迫感才好些。
他又瘦了,气势倒是越发凌厉,不知是谁的杰作,让郁林看上去像是冷静和暴躁的混合体。上午处理积压的文件,下午开会,各个高层鱼贯而入,围着椭圆形会议桌坐下。秘书将文件一份份发到每人的面前。他注意到严维坐在严逢翔右手边的座位,穿着i的毛衣,灰黑色底色,搭配着蓝色和少量留白,在几十人里有些突兀。从手肘处开始收紧的黑色袖管,只留了伸出手指的五个洞,像戴着帅气的无指长手套。严维看着投影,手指交握着,随意的搁在桌上。
郁林等了一会,严维却一直没有往这边看。投影上放完几个合作案的设计后,一阵讨论,部门间各抒己见,相互拆台,直到散会也没个结果。郁林走在最后面,回了办公室,调出邮件,回了几封,又翻了翻资料,天色就暗了。外面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了一两个人还在赶着进度。他按了按鼻梁,良久,才吸了口气,伸手一推,转椅向后滑了半米,站起来,掏出车钥匙,反手锁上房门。
坐电梯下至车库,上车点了火,系了安全带,一踩油门,车灯闪了两下,大转着方向盘倒车,往右拐去,另一辆跑车正从车库深处冲出来,两车差点撞上的时候险险避开。郁林皱着眉头,那边的跑车倒先把车窗摇了下来,严维坐在副架座上,不知道是谁在开车,看着这边笑了。“是郁林啊,喝酒去吗。”
司机染着红色的头发,嘟囔着:“他不去吧。”严维笑嘻嘻的:“那别管他。”说着,就把车窗摇了上去。郁林下意识的跟了一段,几次在人少的时候加快了车速,想截住他们,但那辆跑车开得更泥鳅一样的,不但速度快,而且敢撞,这样纠缠了七八分钟,两辆车才停了下来。这一段是著名的酒吧街,五彩的霓虹灯管和昏黄的街灯融成模糊的色块。严维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郁林,拍了拍旁边的司机。“我哥们车开的怎么样,以前专门开客车的,鸟枪换炮了。”
他看着郁林阴郁的表情,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自己选了间叫十年的酒吧。准备推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站在路灯下的郁林,脸上笑嘻嘻的,嘴里的话一字一字咬得清清楚楚:“哟,干嘛这么大的火气。我知道,这些地方你肯定都去腻了,赶紧回家吧。”
那司机嚷嚷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
严维拍手大笑着:“我也是!”两人兴冲冲的进去。郁林掏出手机:“我晚回来一个小时。”他顿了顿,开始往店门口走去,“不,半个小时。”他推开门,里面的音乐声开得震耳欲聋,光线调的很暗,弧形吧台从玻璃桌面下往上打着橙黄的灯光,酒吧里坐满了人,各自玩弄着手上的杯子,交头接耳或者独自买醉。
吧台后面一排玻璃橱窗,密密麻麻的陈列着年份不同的葡萄酒。仔细看,才发现坐在一起的,不是男人跟男人,便是女人和女人。郁林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视线梭巡几圈,倒先找到了一头红毛的那个家伙,一个人坐在雅座上。也许是太暗了,他只顾着喝酒,根本没注意到身旁的异样。
郁林用手肘推开人群,又往里走了几步,才在吧台的另一头找到严维。他朝那个方向挤去,坐到严维旁边的吧椅上。酒保正把两瓶红酒放在酒架上,看到他,狐狸眼一弯,笑着搭讪:“先生新面孔,要点什么。”郁林沉着脸:“鲜奶。”他听见旁边噗嗤的一笑,侧过头,严维依然板着脸,玩着鸡尾酒的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