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亭长这一打岔,夏临渊情绪平复了些。
李甲抱剑倚着古槐,望着夕阳道:“要不我杀进去,万军中取其主将首级!”他在自己幻想的画面中热血沸腾。
夏临渊却是咬牙道:“我要给他的部下写信,人手一封——就不信其中没有想取而代之者!”
他打算给这个造反组织的二级头目们,人手一封鼓动‘再造反’的书信,让他们燃烧热情接着干!
吴广自从造反之后,忽然间成了统领是十数万人的假王;而且他率军围攻荥阳,距离陈胜遥远,不受节制。
一时间,吴广有种自己已经做了皇帝的错觉,而且觉得自己特别能耐。
所以古语有云“骤贵不祥”。
人啊,突然显赫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旬月前,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城市贫民;如今,却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假王了。
他围困荥阳,攻打不下,却再没有新的动向,更听不进谏言,部下中多有意见却不敢说。
夏临渊“再造反”的书信送到吴广手下案上时,章邯大破周文军的消息也恰恰传来。
章邯已破周文于曹阳,随后追击十余日,于渑池溃败周文军,迫使周文自刎。
消息传来,吴广军中震动——自陈胜造反以来,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失败。
吴广军中,略有见识些的将军都很担忧。
吴广置之不理,肆意饮酒,还对陈胜产生了不满,“他怎么老想指挥我去周文那儿?看看,周文死了。我就说了,函谷关不祥,不该招惹。我们就应该在荥阳这里,把荥阳围下来,抢了敖仓的粮食,半年不用愁……”他其实已经被人的惰性所侵蚀,只希望一切不变,这种舒服而又万众瞩目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有位叫田臧的将军,决定办大事儿了。
他接了夏临渊的书信,当即带了两个仆从,于古槐下与两人相见。
“久闻夏先生大名。”田臧笑道:“您不废一兵一卒,就说动了李良将军归顺朝廷,真是厉害呐。看了您的信,我虽然有想要归顺朝廷的心,可是受制于假王吴广,为之奈何?”
“这有什么难的?”夏临渊摇晃着蒲扇,“使毒,我是行家。”当即递过一包小药粉去,“此乃剧毒砒、霜,微红无味,掺在酒中,无人能察觉。”
“多谢夏先生。”田臧收好东西,长揖道:“事成之后,还要烦请先生为我引荐。”
是夜,田臧毒酒备好,眼看着吴广饮了下去,见他咳嗽不止,只道立时便会毒发,忍不住要发泄一番自己被压抑数月的怒气。
他拔剑而起,跳上案几,俯视着吴广,对众将道:“如今周文的军队已经被章邯击破,他本人也自刎了。秦朝精兵旦夕之间就会来到荥阳,到时候我们被两面夹击还有活路吗?这道理在座诸位都能明白,可是假王吴广——他刚愎自用、骄蹇不堪,要害死我等!上苍有好生之德,必护佑我等,为我等诛杀假王吴广!”他振剑三呼。
吴广咳嗽了一阵,猛地抬起头来,却丝毫没有中毒之态,长剑在手,就直扑田臧,骂道:“小子无礼!”
众将都看愣了。
田臧不意毒药不起作用,此刻却也再无退路,当即挥剑相迎。
吴广到底酒后无力,被田臧斩于剑下。
众将也受够了吴广,于是顺势拥护田臧做了新的首领。
而田臧做了首领之后,做的第一桩事儿就是留少量兵力拖住荥阳李由,率领大部队应战章邯大军。
这原本是章邯最担忧的状况,好在现在他已经解决了周文这个麻烦。
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是夏临渊没有想到的。
而陈胜得知田臧杀了吴广之后,无可奈何,只得封他为令尹,这是楚国官职中最高级的了;拜为上将。
一时田臧简直成了陈胜的内定接班人。
田臧受了封赏,一盘算,归顺秦朝,无论如何做不得这样大官——李良归顺后,不过也就成了章邯手下小将而已。
又有毒药失效在先,田臧背信于夏临渊,毫无心理压力。
夏临渊哪里知道这些。
他得知田臧杀了吴广的消息,大喜,连夜咬着笔头,绞尽脑汁写奏章,既要彰显自己的功绩,又不能有故意自夸之感,要营造一种低调中不经意展现出实力的感觉。
送到御前的奏章里,夏临渊言之凿凿说着,田臧已经在他说服下,归顺了朝廷。
而事实上,田臧率大军西进,恰与章邯大军正面交锋。
与急于邀功的夏临渊相比,章邯就显得沉稳多了。
他于曹阳大破周文之时,因为还在追击,并没有立刻就发捷报给朝廷;直到于渑池追上周文,几乎可以确定必胜之时,才发了此前曹阳大胜的军报回咸阳;上午发出,下午便迫使周文自杀,于是再发第二道军报。
咸阳宫中,胡亥等人接到章邯第一道奏章的喜悦还没过去,又迎来了第二道军报。
胡亥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