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宽心,朕绝无加害之意。宫中用度如有短缺,诸位只管找阿圆便是。若是郎中令赵高假公济私,欺负你们。朕定然为你们做主!”
若不是为了孩子,这些未亡人拼着一死,也要吐唾沫到皇帝脸上。
胡亥颇有自知之明,也不再多话,便离开去继续处理政务了。
是日却有一则从会稽郡寄来的奏章,附有帛书一封——乃是项羽的回信。
胡亥精神一震,终于等来了!
秦朝如今也有“邮政”系统,以马相送,一日可行八十五里。此时的一里,相当于后世的四百米。若是昼夜不停急送,可以达到二百里,相当于后世的八十公里。虽然比想象中的古人送信要快,但是比之后世的顺丰速递是差远了。
比如从咸阳至南郡,即使是特快邮件,也要七天;一来一回便是半个月。若是一般邮件,那么一来一回只怕就要一个多月了。
胡亥从发信至收到回信,没有超过一个月,在此时已经算很快了。
毕竟项羽如今所在的会稽,可是先帝东巡的终点、帝国之极东。
与其余百份一模一样的制式招安书不同,给项羽这封可是胡亥亲自捉笔。
对于项羽会怎么回信,胡亥当然最为好奇上心。
他含笑打开帛书,定睛一看——笑容就龟裂在脸上了。
与胡亥不同,收到信的那天,项羽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项羽,姓项、名籍、字羽。
他是项燕的长子长孙,楚国顶级豪门贵族之后。从他记事开始,出入的便是楚国宫廷,交往的便是名流望族。全族人对他寄予了莫大的期望,给了他最大的尊重与关爱。
如无意外,他将是第三代执掌项氏一族之人,甚至于是保障整个楚境平安之人。
可是这一切,在他十岁那年破灭了。
项羽十岁那年,楚国为秦所灭,祖父项燕自杀,呼啦啦大厦倾倒,他成了亡国之人。
十岁的他,尚且无法真切得感受到亡国之痛,可是叔父们的泪水与叹息,浸透了他少年的时光。
他一天天长大,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秦朝从他这里夺走的,不只有无上的荣耀,还有那一方故土和那片土地上的子民。
那本是该在他守护下,安然生死的。
后来,他跟随叔父项梁,避祸吴中。
他已经二十四岁,身高八尺有余,力能扛鼎,吴中子弟没有不惧怕拜服他的。
可是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胸中的热与恨,便是扛起泰山都无法纾解。
陈胜吴广造反的消息传来,让他终于明白过来。
复仇!
诛秦!再燃故楚荣耀!复兴项氏门楣!
这才是他的使命!
以血还血,以泪还泪。
当初嬴氏从他项氏手中夺走的,他要分毫不差夺回来。
当初嬴氏让他项氏遭受的苦痛,他要千倍百倍还回去!
“叔父,我们何不也起兵?”
项梁望着年少气壮的侄子,道:“静候时机。”可是他眼中一样燃着复仇的火焰。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会稽郡守殷通,平时与项梁也有来往。他已经察觉到了在这帝王最东边的郡中,民众反秦的情绪高涨,况且还有故楚贵族在,更是有组织成规模。
与沛县县令一般,出于自保之心,会稽郡守殷通请项梁来说话,“如今江西各地都已经反秦,我想咱们何不也一起举事?我愿意光复楚国荣耀,请您和桓楚两人做将军。您看如何?”
项梁整整衣冠,不紧不慢道:“桓楚如今逃亡在大泽,除了我侄子项羽,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我这便去找项羽来,与您一同商议。”
会稽郡守殷通见他答应,心中一松,忙笑道:“我等您。”
项梁来到廊下,与早已等候的项羽一点头,沉声道:“便是今日。”
项羽一腔热血冲头,手持长戟抢上殿去,在殷通惊诧恐惧的目光中,一戟如电,刺穿了他脆弱的喉咙,鲜血汩汩而出。
殿内侍者尖叫着逃出去,门下众守卫立时集结。
项羽满不在乎,取腰间宝剑,大笑中割下殷通脑袋,丢给叔父项梁,转身向外杀去。
项梁接了头颅,翻找到郡守配印,跟在项羽身后。
项羽长戟横挑,宝剑直刺,一步杀一人,无人敢挡;直杀到大门处,院中已陈尸百具,余者莫敢近身。
他身躯高大,傲立尸山血海之中,怒吼一声,响遏行云,吓得众守卫纷纷丢下兵器、跪拜臣服。
秋日艳阳照在他布满血水的乌金甲上,衬得他恍如天神降临。
而他那双天生重瞳的眸子里,充斥着仇恨与激情,比喷涌的岩浆更炙热。
就在此刻,府衙门外不合时宜地探进一个脑袋来,“咸阳送郡守的信件……”那邮差被门内血腥的场景吓了一跳,拔腿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