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酒的缘故,顾攸景越说越兴奋。
“二叔,你不知道,得知你消息的那一天,父亲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关了整整一下午。其后三天,祖母一直待在你曾经住过的房间,亲手擦拭着屋里的一切。祖母常说,她一定要等你回来。否则,老天也收不走她的一条命!”
“我和你们一起去瀚都。”
顾长思的话既在顾攸景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顾长思会答应的这么快。
“我想,祖母和父亲一定会很高兴。”顾攸景喜形于色,“二叔,欢迎你回家!”
顾长思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壶,“多亏有你。”
顾攸景高兴地喝了一大口,“只要二叔回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有价值。二叔,我敬你!”
顾长思举了举酒壶,一饮而尽。
“阿景,谢谢。”
这句谢谢即是对顾攸景所做一切的感谢,也是顾长思仔细考虑作为一个真正顾家人的开始。顾攸景十分清楚明白。
“二叔,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说完,顾攸景也举起酒壶,喝了个彻底。
亭外,顾温接住突然扔过来的酒壶,与浩歌对视一眼,也各自沉默地喝起了酒。
不知不觉,夕阳已经翻过了山头,落到了山的另一边。亭内,只余余晖照耀。
悠悠三十年,在这一天,顾家的顾栾终于重生了。
☆、夜阑风动
“慕姑娘,请。”一旁的小内侍低声提醒道。
慕蘅伫立在台阶下,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随着内侍慢慢拾级而上。
宽广的宫殿寂静无声,白玉雕砌的栏杆,玉石铺就的台阶,显示出主人在大瀚无与伦比的尊贵地位。没有丝毫遮掩的天空一览无遗,仿佛立于此处,就可看尽临渊的万里河山。
星辰下的临渊,只有一片璀璨。
内侍将慕蘅引到殿门边,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慕蘅也不迟疑,直接推门而进,朝案后站立的男子行了一个标准的臣子礼,“参见太子。”
宗正瀚慢慢从案后走出来,越过她,直接向殿外走去,“跟孤去一个地方。”
一路上,宗正瀚都很沉默。
慕蘅小心翼翼地跟着,心中却难以平静。这样的夜晚,宗正瀚会带她去哪里?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中萦绕,以至于她根本没察觉宗正瀚带着她已经出了皇宫,甚至出了瀚都。
宗正瀚只在密道的出口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慕蘅也不得不急忙跟上。虽然这是个俯瞰整个瀚都的绝佳位置。
沿着山道向下,走进山中的密林,那里早备好了两匹马。慕蘅双眼闪烁了一下,利落地翻身上马,追随宗正瀚继续向前。
骏马在夜里奔驰,惊得林中安眠的鸟儿一瞬乍起,如涟漪慢慢荡开。
慕蘅看着宗正瀚的背影,扬起马鞭,跟了上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宗正瀚终于停了下来,指着仿佛不见边际的芦苇荡,问:“知道这是哪里吗?”
慕蘅摇头。
“临渊五国,都有这样一股势力存在。他们仿佛透明人一般,隐藏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
慕蘅心中微动。
“他们,也几乎从不在世人面前现身。除非——”宗正瀚微微沉吟着从马上跳下,“他们的秘密也从未被揭开过。临渊五国,既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却又千方百计掩盖他们的存在。在大瀚,他们被称为‘隐铩’。”
“太子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慕蘅从来都知道,有些秘密是永远不能公开的,也不能轻易让人知晓。一旦知晓,他或她就已经处在了危险的边缘。而眼前这片黑幽幽的芦苇荡背后隐藏的秘密,她其实并不想知晓。
宗正瀚神色很冷,眼内却更冷,“不想知道你的父亲这些年到底栖身在哪里吗?”
慕蘅心中立即闪过一种可能,不可置信地向后退了几步,眼中的震惊才稍稍褪去了一点,颤颤地问:“殿下的意思是,他在这里?”
此时,恰有一阵风由远及近,悠悠吹过芦苇荡,芦花摇曳的声音和着风鸣,一圈一圈慢慢飘荡开去,然而站在这里的两人却听不到任何的回响。
慕蘅的心终于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同一片夜幕下,沥阳驿馆。
睡梦中的君沐华突然睁开了眼。
不久,有个黑影悄悄推开了窗,轻声跳入,然后直奔床的方向。
“阁下也是想杀我的人吗?”黑暗中,响起了君沐华的声音。
那个黑影脚步一顿,很快便发现了正坐在桌旁的君沐华。
君沐华身上裹着一件很厚的银色披风,全身几乎完全靠在榻上,神情略显憔悴,但眼神依然清亮,“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想要杀我。”
那个黑影站在原地未动,也没有转身面向君沐华。君沐华只觉得这个人的侧影似乎似曾相识。
“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