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茫无头绪。一切的较量,或许从那一刻,才算真正开始。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
“回瀚都。”
君沐华霍然抬头,不仅因为此刻丰华阑平静地说出了她心底的话,更因为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包容与支持。他似乎从来不会怀疑她的决定。而且,他出现的时机总是恰到好处。就像今日,事实上,她原本的确只是想拖延时间,然后再寻脱身之法,因为她面对的是一个毫不知底细但却气场很强大的对手。她需要时间,她需要多一点地了解实力可能高于自己的对手。是以,她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选择以丰华阑来影响对手的思绪。然而,在那一刻,她确实没想到,丰华阑会真正出现在这里。
“对,回瀚都。既然永夜城的人希望我站上戊台,我就应该去到那里,站到我该站的位置。”
丰华阑看着她笑了笑,轻声道:“那么,走吧。”
这个人说话做事,似乎也从不让人置疑。君沐华想着一笑,轻声答道:“好。”
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树林。
“秋姐姐,他们怎么就走了呢?”乐泠不解地问。
“他们应该回瀚都了。”
“那我们呢?我们现在去瀚都吗?”
望着那两人的背影,秋泓先摇了摇头,接着却又道:“你们两个,先在这里避一避吧。即明肯定会去瀚都,你们不会想这么快再遇见他吧?”
乐泠心有戚戚,低低和祁熠耳语了几句,然后才忙道:“不想,不想,秋姐姐,我们听你的,就先待在这儿了。”
“好。”
说完这个字,秋泓当即转身下楼,直奔庄外。
农历九月十二,重阳后三日,云疏风浅,日光温柔,秋色正当时。
掬水池畔,鼓声雷动,锦旗飘扬。
十年一度的五国会盟就在这一天。非五国皇室所愿,亦非临渊局势所趋,不知从哪年哪月开始,每十年,永夜城会派出一位使者。渐渐地,这便成为了临渊最高仪式性的会盟。
两条长长的队伍自南北两条道上缓缓向戊台而来,过昌和道,经曲定桥,最后停在了戊台外围的瀚元阁。
顾攸景伫立于阁门前,神色平静,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两只队伍慢慢向他靠近。然后,他看到了从队伍中间走出的那两个人,笑容明艳的忻宁公主忻云萱,还有苍尔的年轻帝王苍黎。
他们仿佛经历了最完美的蜕变,完全褪去了过去的影子,从他们身上,如今能看到的,似乎只有仪态万方,尊贵雍容。
二人言笑晏晏地执手走近,顾攸景立即侧身退到了一旁,作为一个礼仪官,引着二人步入了瀚元阁。
瀚元阁虽然是暂驻休憩之所,然而阁内依旧是锦绣宝幔,雕空镂花,布置得华美又大气。
不过,忻云萱和苍黎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二人上了二楼后,便径直走到了窗边,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条笔直宽阔的昌和道上。
那是所有来戊台之人的必经之地。
今天,到底会有几人登上戊台呢?
忻云萱脑中不意外地划过了君沐华的影子。虽然,她也说不清为何会产生这样的直觉。
然而,忻云萱绝对没想到,君沐华早就经过了那条昌和道,甚至先她一步登上了瀚元阁,而且此时就在瀚元阁的七楼。
“阁下当真是那晚在密林里截杀我的人?”君沐华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黑衣人问。
依照君沐华的打算,这一天,她本不会这么早来到这里。但是,一刻钟前,这个人却直接挟持了她,然后将她带到这瀚元阁的顶楼。
黑衣人反问:“你在怀疑什么?”
“不,我没有怀疑。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君沐华眉眼微垂,“然后,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继续那日的交易。如果我跟你回去,或许我就可以知道永夜城的位置了。”
“你想知道永夜城在什么地方?”
“我更想进入那里。”
黑衣人似觉好笑,“那里,你进不去,或者说,如果你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是吗?”君沐华骄傲地抬起头,“我偏不信!”
“看来你因为齐夬和白泱而心存侥幸。”
君沐华淡淡摇头,“我没有心存侥幸。我只是不想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而妄图揣测。而且,我自认为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不到最后一刻,我绝不绝望。”
“或许那是因为你还未体会过真正的绝望。”黑衣人平静道。
“或许我该感谢你。”君沐华瞟他一眼,“那晚,你没有让我真正绝望。”
也幸好,乐泠和祁熠及时赶到。
黑衣人脸色一沉,道:“那样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自然不会有第二次。”君沐华笑着附和。然二人都知道,他们话中的意思几乎全然相反。
接着,君沐华伸手抚了抚身下的座椅,忽然又问道:“你为什么会给我信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