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陈抟吩咐弟子们即刻着手防御,朴锐刚一站起便失足摔倒,甘钰宁和阮贤见他昏厥,忙去搀扶,竟然紧跟着晕眩倒地。赵霁没回过神,就见韩通和王继恩相继倒下,段化瘫在椅上面如死灰,陈抟撑住桌沿摇晃,已然经脉受阻,内力尽失。
玄真派上下七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放倒了。
段化咬牙指认赵霁:“定是这小子下的毒!”
赵霁刚一进门,室内人便集体中毒,他有避毒体质,又代表那些门派上山送信,确有可能被收买。
陈抟亦怀疑他因怨生恨,伙同外人陷害玄真派,指着他愤懑质问。
赵霁急道:“太师父您别错怪弟子,弟子这条命是玄真派救下的,打死不敢恩将仇报!”
他判定毒素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赶忙将门窗统统大开,挨个查看师叔伯们的状况。
陈抟细思这孩子虽不老实,心肠却软,应该坏不到这份上,眼下各大门派上山寻仇,本门这些人中商荣处境最险,一露面就会被那些人认出是商师妹的儿子,得让他快些藏起来。
对赵霁说:“你快去我房里找商荣,叫他速速下山躲避!”
赵霁明了,飞奔至陈抟卧房,撞开紧锁的房门。
商荣正坐在桌边支颐出神,见小徒弟从脑海里活灵活现蹦出来,喜得跳将起来,四只手立刻紧紧交握,身体跟着抱做一团。
“你怎么回来了?”
“以后再说,马上跟我下山!”
“可是师父……”
“有一大伙江湖客来找商太师叔报仇,太师父他们不知被哪个该死的下了毒,功力尽失,怕你有危险,叫我领你快逃。”
赵霁不解释还罢,一旦说明情况,商荣岂肯出逃。转身拿起陈抟的七星剑,决意与师门共存亡。
赵霁好说歹说劝不住,看今日的阵势玄真派怕要给人来个连锅端,存亡关头,最要变通,反正商怡敏的毒功已快练成,这节骨眼上只能指望她做中流砥柱了。
“你…你先别冲动,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商荣没心思听他说废话,叫他快随自己回家取剑。
赵霁使劲拽住他,扛起八荒九垓般沉重的决心。
“你不是想知道你娘在哪儿吗?我带你去见她。”
抵达石牢的路途三回九转,商荣昏昏沉沉,仿佛坠入循环的空茫梦境,跟随赵霁钻出水面,听他大喊:“商太师叔!”,那叫声也像隔着几重空间,毫无真实感。
商怡敏正在池边打坐,见池中接连钻出两个人,心头一震,挥手点燃墙上的油灯。
微弱的灯光足够推动事态,无须问询,两张酷似的面孔就是凭证。
鲸涛鼍浪的现实击碎商荣的骨骼,膝盖撑不足身体,朝前扑倒。
赵霁手快抱住,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推开,他正在旋涡里挣扎,任何束缚都碍事。
与他相比,商怡敏的惊讶只是旱地里的一滩水渍,转瞬消失无痕。她生性自私,这个儿子亦不是爱情的结晶,十月怀胎是累赘,一场痛苦分娩更害她身陷囹圄长达十七年,真要说感情,有的也是厌恶嫌恨,但看在他深厚的利用价值上,该作的戏还不能少。
“是商荣吗?赵霁,你怎么突然把他领来了?”
赵霁忧怯道:“近日有人造谣说您重出江湖,您原先的仇家一窝蜂跑到峨眉山寻仇,说话就要攻上山来。适才我刚赶回师门向太师父报信,厅上七个人全部中毒倒下,连太师父也动弹不得。弟子不能坐视同门任人宰割,又无力退敌,只好请您出马。商荣不听劝阻,硬要单独迎战那伙人,我怕他遇险,被迫提前告知他真相。”
他的话句句像铁锤敲打商荣的头颅,无言地看向他,不敢相信这貌似忠诚的枕边人竟对他隐瞒了至关重要的消息。
赵霁如临深渊,魂魄失舍,颤声辩解:“商荣,你别怨我,是商太师叔不让我说……”
不等他可怜哀求,商怡敏主动说:“是我命令他保密的,我被陈抟锁在这洞中,当时还无法逃脱,若走漏风声就一辈子休想离开了。是以让赵霁秘密协助我修炼毒功,待脱离枷锁再与你团聚。”
连续重击,一下猛过一下,商荣失声道:“是师父把您关起来的?”
商怡敏冷笑:“陈抟是不是告诉你,他不知道我的下落?哼,当初是他亲手将我囚禁,这十七年每天都像狱役一样看押我,还若无其事对我的儿子撒这种谎,武功不见得高明,演技倒是天下第一。”
商荣如同面对天崩地裂,灵动的思维被灰尘泥沙封闭,怔怔接收母亲的控诉。
赵霁二次温习这些话也觉头疼脑胀,不能想象商荣的感受,真想拧干商怡敏话里的怨恨,阻止这些毒、药侵蚀商荣新鲜的伤口。
敬爱的恩师偏袒仇人,监、禁母亲十七年,千方百计欺蒙他。
母亲在他出生时便身陷牢笼,与他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
他在骗局中长大,像只愚蠢的兔子被仇人豢养,过去深信不疑的一切都是假象,珍视的情感都成为错误,有如一夜间倾家荡产,流落街头不知路在何方。
商怡敏看着他崩溃的神情,暗暗称心,不摧毁他的认知,如何灌输复仇意识?她伸出手,召唤他靠近,抚摸他冰凉的脸,像擦拭一把锋利的武器。
“你现在一定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问你,愿意认我这个母亲吗?”
商荣冰块般的心猛然跃动,眼前女人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