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了?”
他再次发问,恐惧拽紧他的头发,头皮炸出一片栗子。
莫松抬起头,僵脸上镶嵌一双精光曝射的眸子,犹如出鞘的利剑。
“到此为止吧,不用再继续了。”
他慢慢起身伸个懒腰,好像卸下了一份重担,又似乎脱掉了笨重的伪装,气质由内而外改变了。
上官遥慌道:“师兄……你不想救我了吗?”
他脸上脂粉脱落,残存的白遮不住青黑的尸瘢,常人看一眼都会做噩梦。莫松端详那惨不忍睹的面孔,目光中荡漾病态的欣喜。
“救你?那不等于让你活受罪吗?我已经够解恨了,就此免除给你的惩罚,这是对你开恩。”
骇人转折不压晴空霹雳,上官遥一失神,滚到了枯叶里,莫松揪住他的长发提起来放到石块上,他虽发了善心,但最后这一刀绝不能少。
“刚才商荣说得都是真话,一切都是我策划的,我才是林文顾的儿子,而你,是纪天久和妓女所生的私生子,也是他唯一的香火苗子。他拿你当宝贝疙瘩疼爱,无底线地溺爱你,最后却被你活活虐杀。当年他和唐震害得我家破人亡,这下场方才配得上他所犯的罪行。”
说完仰头狂笑不止,他面肌僵硬,强行拉扯便会走形,上官遥陌生地仰望他,怀疑他被调了包。
“师兄你是不是疯了?我还记得小时候被纪天久和唐震扔到河里的情形,商荣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乱说胡话?”
“不对!”
莫松爆吼震住他,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睛干痛,嗓眼腥燥,浑身火热欲燃,囤积多年的怨念一经释放,连他本人都难以承受。
然而这些都不能阻止他贯彻残忍的道白。
“你幼时被纪天久的老婆丢进水井,从此害了失心症,一见到水井和女人就抽搐犯病,纪天久想方设法医治你,还试了不少巫术偏方。丁阳那时就投靠了不灭宗,知道此事后向赤云法师求助。赤云法师应他请求易容成西域胡僧来到神农堂,骗纪天久说能清除你落水时的记忆,治好你的心病。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对你灌输了新的记忆,让你把纪天久和唐震当做了杀父仇人。”
他弯腰平视上官遥的双眼,故作神秘地笑问:“知道那段记忆的来源吗?那其实是我的真实记忆,那个被丢入水中的孩子就是我!”
“你撒谎!”
商荣高呼一声跳出来,方才上官遥抛弃旧躯,与莫松逃离,他预感莫松会有行动,悄然尾随他们来到这里,躲在树丛里静听,果见这奸人露出真实嘴脸。他耐心待他吐露犯罪历程,等听到与已知事实不符的情况,忍不住出面揭发。
“纪堂主临死前向赵霁交代过,他的确和唐震合伙绑架了你们母子,但是,是你娘抱着你们姐弟俩投河自尽,他们没这么做。”
莫松全身心沉浸在复仇的快乐里,巨大的兴奋麻醉了神智,见到敌人竟不想逃跑,厉声驳斥:“你又不是当事人,你知道什么?撒谎的人是纪天久!他和唐震以为能从我娘身上套出秘籍,把我和姐姐扔到河里,胁迫她说出避毒功的秘密,否则就淹死我们。我娘跳水拉住我们向那两个贼人求救,本来唐震已经心软,把篙杆伸给我们,可是又被纪天久这个畜生拦住了,他对唐震说不下狠心就得不到秘籍,非逼我娘招供。我娘哪里知道什么秘籍,托着我俩挣扎哀求,眼睁睁力竭沉入水中!”
他手脚乱舞,激动地咆哮着,控诉完毕指着上官遥说:“不信你问问他,这段记忆是从我脑子里复制给他的,你问他我有没有说错!”
上官遥的神情就是答案,商荣唾弃纪天久的虚伪,却仍觉得莫松的报复太过歹毒。
“当年你被人误当做尸体埋进坟墓,纪天久去你爹坟前祭拜,听到你的哭声把你挖出来,又花了大力气为你治病,你即便要报仇,也该挑个痛快利索点的方式,不该想出这丧天良的毒计。”
莫松气急败坏地笑:“你又被那老畜生骗了,他当时哪里是去祭拜啊,他得到避毒功秘籍,先背着唐震偷看一遍,知道吃练功者的肝脏能够速成,怕唐震跟他抢,将这页撕掉,半夜跑到墓地盗尸。我家没有亲戚,乡邻们将我一家四口埋在一副棺材里,那晚我迷迷糊糊爬起来,正好看到纪天久剖开我爹的肚子挖出肝脏啃食,当场吓瘫了。若叫纪天久发现,我早没命了,幸好天不绝我,唐震找了过来。这贼人看出纪天久行迹诡异,怀疑他有事相瞒,到墓地来查探。纪天久吃光我爹的肝脏,发觉有人靠近,急忙用泥土封住我爹肚子上的伤口,把遗体放回棺材,刚好看到正在哆嗦的我。他将计就计,对唐震说他听到地下有小儿哭声,是以挖坟救我出来,唐震倒也信了。他比纪天久有良心,叫纪天久为我治病,纪天久被迫答应,后来他把我带回神农庄,收我为徒,也是唐震极力说服的。事后他还再三问我是否看到那晚的情景,我若吐露半句真话,绝计活不到现在。唐震也是我的仇家,但是无意中救过我,所以我没怎么折磨他,让他痛痛快快死去。对待纪天久可不能这么仁慈,我不仅要他死得惨不可言,还要拿他最心爱的儿子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