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似乎没有一点儿惊讶。”
惊讶?惊讶什么,惊讶他原来是个同志?生活方式多种多样,我没有必要在意别人选择的是哪种方式。真要说惊讶,我倒是对他和我的当事人原来是旧识这点有些在意——这样的话,我从他这里应该可以得到些什么吧。
“子危……”
我喃喃开口,毕竟不是很熟,而且他亦不属于证人的范畴,所以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想问有关他们的事?”
他先替我说了出来。
我赶忙点头。
他笑。
“其实我很奇怪,丁律师为什么要追逐这些真相呢?这个对你的工作似乎并没有什么帮助……在中国,不,应该说在任何一个国家,律师都不需要真相……”
是的,我很清楚,对于庭审而言——律师不需要真相,法官不需要,检察官也不需要,他们只要站好各自的立场,把支持自己立场的证据尽可能多的摆出来就够了,那是一种微妙的制衡,象艺术一样。可惜在现在的中国,这样的艺术暂时还没有条件得到展示。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什么要寻找这些……
“怎么,丁律师找不到理由?”
我终于很勉强笑了笑。
“你叫我丁零好了。”
是的,其实我知道现在自己找这些东西就是自讨苦吃……只是我一直不想正视,如果说想胜诉,这样的真相对案情没有任何帮助,而且,靠荣家人的力量,我不会浪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做到。那么为什么要去寻找这些所谓的真相?
我不知道。
从我接到这个案子,到我见到程亦冰,然后一点点剥离出真相,这一切,似乎都有种看不到的力量在牵引我……我想找出真相。
或许,只是因为我想。
“子危,你知道,我做事向来不喜欢半途而废。”
“你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
他淡淡说。
我笑。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你说得对,对我的工作而言,或者对这个案件本身而言,寻找真相只是种不必要的浪费。但是我想……我想知道。”
子危静静看我,他的眼眸很深,在他的注视下我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只是因为你想知道?”他露出笑容,“很好的理由,我接受。”
这个俊秀的男人终于开始跟我讲述他知道的故事,关于程亦冰的,还有程亦冰和林峥的故事。
严子危和程亦冰的相识是很早之前的事,那时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家世,甚至连彼此的真实姓名都不是太熟悉。而子危承认,当时他对程亦冰的确有好感。
“亦冰,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子危这样对我说。说这句话时他是微笑的,眉宇间有些微微的迷惘,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一些关于他和程亦冰的往事?
我静静看着他,我不想催促他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的男人。在这个我以前从未曾想过要去了解的世界里,这些美丽而孤独的男人就象是黑夜中盛放的罂粟,散发出奇异的引诱气息,但又不得不让人敬而远之。
雅心以前在报社工作时,也曾接触过这方面的一些东西。她开玩笑的说,其实是有着渊源流长的历史的同xìng_ài,在这个时代有时竟被视做一种潮流,一种叛逆。不过只是一种爱情的方式罢了。《新周刊》曾经在某一期中创造出一个新名词——飘一代,而在报纸上,我看到雅心看的那篇文章,有关同志的文章。他们叫自己做“飘飘”,他们说不会为钱出卖自己,而且他们相信,他们能寻找到真爱,生命中另一半。
我想那时我是有些感动的吧,虽然这种感动有些不合时宜,或者说与我的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太泛滥的话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是件好事。
子危继续讲述他知道的故事。
在他和程亦冰终于知道对方的身份时,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类似于嘲讽的感觉。严家虽然在解放后已经慢慢破败,但是以前的那个圈子里,仍然以一种高姿态存在着,而荣家就更不用提。可是,这两个世家的长子,却都无法替自己的家族延续后代。
作者:有真爱吗2005-12-17 21:02 回复此发言
“我在初中时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亦冰说他也是。我们没有办法和女性结婚,或者做爱。”子危微微的笑,“我曾经说过,亦冰你还好,有个弟弟,可是我只有个妹妹,实在不行的话,干脆就去做试管受精的婴儿吧……”
我很想笑,始终没有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