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日子都不大往福宁殿去了。
她暗自看着,这一回啊,这位小郎君住进来,估计就不想再出去。后宫是她在管,她真怕再进来几位宫妃,那位小郎君要发疯,她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钱月默愁死了,只可惜,无人能懂她的这份愁。
不管钱月默如何心焦,钱商在宫道上再次遇到赵世碂。
赵世碂见到他就想到钱月默,自是没有好脸色,却好歹停下脚步。
钱商的为官之道早就练得如火纯青,他也不气,还笑着问:“十一郎君可是要出宫?”
“正是。”
瞧这惜字如金的模样,钱商也不讨嫌,伸手:“十一郎君请吧。”
钱商好歹是一人之下的宰相,正经二品官员,他要走在钱商前头,被人瞧见,定要说他不懂规矩,回头又说赵琮惯他。
他可不傻,而是道:“钱相公请吧。”
钱商很受用,笑呵呵地先一步出宫。
赵世碂觉着钱商这个人也很有意思,杜誉修炼成那般,都能憋不住收门生,钱商这种心思灵透的人,私下里就没个想法?赵琮式微时,他就能把女儿送进宫,还能抓住机会,与赵琮搭上关系,这么敏锐的一个人,不该这么老实,简直是一丝污点也无。
他的儿子们,哪个不在要职?
他低头,暗自笑了笑,决定也找人盯着钱商。
越是没问题的人,越有问题。
赵世碂出宫后,便去匆匆安排,他记着赵琮的话,还得赶回宫去用晚膳。
他在家中见穆扶,穆扶虽不知他是重生而来,但十多年来为他办各样事,自知道他们郎君是为了皇位。如今见他穿个六品官袍,还这样乐颠颠的,他心里就有些难受。
赵世碂交代完事情,见他这样,好奇道:“穆叔?”
穆扶低声道:“小的说了,三郎怕是要怪罪。但有些话,小的不吐不快。”
“你说。”
“咱们筹谋多年,仅一身绿色官袍便算了?三郎,小的不甘心哪。您本该是万人之上,为何要如此?咱们又不是没能耐!当今圣上于您有恩,对您是好,您日后登基,宽待他即可,何必如此?!”
赵世碂沉默。
“他若是真对您好,为何仅给您六品官位?他还是防着您!”
“穆叔。”赵世碂严肃开口。
穆扶抬头看他,眼圈泛红。
赵世碂也叹气,他娘最艰难的时候,是穆叔一路护着的。前世里,登基后,穆扶跋山涉水也要回来找他。他放缓声音:“这个官职是我自己要的,他原本要我去尚书省,我不愿。”
“三郎?”穆扶不解。
赵世碂却不知该如何与穆扶解释,这样一种情感,他自己都花了五年才能明白,穆扶又如何能明白?这样一份感情,说给谁听,谁都不能明白吧。
隔了一世,隔了那么些恨与怨、人血尸骨,他居然做出这样的选择。
谁都不能明白。
但无碍。
他自己能明白就好。
他只是找到了他真正想要的。
这样令他安心。
他无法解释,只对穆扶道:“他的确对我很好,六品官职也好,我所做的这些事情也好,他都事先征询我的意见。甚至就连许多政事,他也只与我谈论。穆叔,皇位之事这便作罢。”
“三郎——”
“无需可惜,我很敬佩他,你往后也需如待我一般待他。”
“唉!”穆扶叹气,“小的自会按郎君所说行事,他的确是位好皇帝,小的只是替郎君不甘心罢了。您若登上高位,做得不比他差。”
“这倒不一定。”赵世碂笑,他上辈子没当几天皇帝就死了,他连贴身女官与太监都驯服不了。
在笼络人心这一点上,他根本无法与赵琮比。
赵琮连他这颗石头心都能笼络过去,且还是无意为之。
跪赵琮,他跪得心服口服。
穆扶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再说,只道:“郎君放心,小的亲自带人去盯那位御史。至于钱商钱大人,郎君也放心,虞先生手下有几位颇能读书,正好派上用场。”
赵世碂点头,又道:“穆垠快放出来了。”
穆扶笑:“那小子自个犯蠢,活该被关。不过官家的确心软,即这般还能饶过他。”
夸赵琮,赵世碂便笑着点头。穆扶也不再多言,转身出去。
赵府既立,自有人上门来拜访,更何况赵世碂身份又不俗,多的是人上门递帖子,亦或送礼单。
穆扶走后,洇墨进来将一些重要的事项说与他听。
赵世碂挑了些重要的礼单看了看,又问洇墨如何处置。洇墨多经事,处理得都很妥当,赵世碂很放心。
洇墨说到最后又道:“三郎,魏郡王世子也派人来过一回。”
“何事?”
“他指望您去郡王府见他,说是有事要同你说。”
赵世碂冷笑,做梦去吧,赵从德那脑子,能说出什么事来?
“不过也是上个月的事儿啦,您从杭州回来,他就再未派人来。”
他上回都差点跟赵从德在宫里打起来,赵从德还有脸来找他?只是他也知道,赵从德如今往宝慈殿去的勤。孙太后还能听他哄?若再听他哄,孙太后落得坏下场那就是活该。
上辈子到死,这两人的“好事儿”都没给曝出来。
赵世碂笑,笑得露出一点白牙,这辈子,他让他们好好感受一番何为闻名天下。
说完了事儿,赵世碂预备回宫。
洇墨赶紧道:“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