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从大宋带过去的人,再也没人知道他原先叫“赵世碂”。
就是他们,也因这五年来他身份的陡然转变而早已忘记“赵世碂”三个字,忘记当年的十一郎君。到底是人往高处走,人们只记得作为辽帝的他,哪里还会在意从前的赵世碂。
除了他自己。
这五年,他每时每刻都在想念赵琮,他也每时每刻都在反思。
上辈子懦弱的时候便罢,懦弱之后,他其实是个人人惧怕的杀人狂魔,当真没有心,更因过分冷漠不会笼络身边人而丧命。他以为这辈子的自己也当如此,可是赵琮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变得优柔寡断许多,他更是变得良善许多。
细数过去与赵琮共同相处的日子,许多事都因他一时心软而搞砸。
他若是能早点杀了易渔,杀了钱商,杀了赵从德,杀了赵廷,甚至杀了早对他有所怀疑的邵宜,他与赵琮之间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他太在意赵琮,在意赵琮的行事方式。他想讨好赵琮,不由便跟着效仿,渐渐迷失自己,最终毁了他们俩。
耶律延理将手上的刀插回刀鞘当中,忽然对赵宗宁道:“冒犯了。”
随后在赵宗宁还没有意识到时,他伸手一把拽住赵宗宁的软鞭,反过来将赵宗宁绕了一圈,用软鞭松松捆住赵宗宁的上身。
“公主!”
动作太快,侍卫们反应过来,追着要上来拿耶律延理时,他已经越过赵宗宁走了进去。
“反了!反了他了!”赵宗宁气得伸手就拽了身上原本捆得也不紧的软鞭,回身往里跑,却压根跑不过他。待她走进内室,没良心的那个已经站在床边,白大夫震惊地直盯着他瞧。
见她进来了,白大夫赶紧出声:“公主,这,这是——”
“白大夫你先出去。”赵宗宁对他的态度尚算不错。
“是。”白大夫走到赵宗宁跟前,又弯腰道,“公主,陛下怕是要醒了。”
赵宗宁松了口气:“药一直熬着,白大夫快再去瞧瞧,茶喜也在准备吃食,你也看看是否合适。”
“是。”白大夫行礼,转身退出。
他一走,赵宗宁便咬牙道:“做出这么一副深情模样,膈应谁呢?你若真要脸面,便再别现在哥哥面前!哥哥好不容易将要醒来,若是见了你,怕是又要再晕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赵琮便真的醒了。
赵琮睁眼,眼前有些模糊,他定了定神,缓缓回头。
“哥哥!”赵宗宁立即叫他,并也站到床边,只是最好的位置被耶律延理给占了,她气得将他一推,却推不开。她生怕赵琮瞧见他,又被他给气晕过去。
赵琮却已瞧见了耶律延理。
他就直晃晃地立在跟前,想瞧不见都难。只是赵琮到底躺着,也就只能瞧见他的腰,以及垂在腰侧的右手。
右手的无名指上套着个十分熟悉的玉戒指。
当年,黄疏之所以确定那具尸身是他,就是因这枚戒指。人人都知道,十一郎君的这枚戒指是从不离手的。
真相大白之后,赵琮倒还记得这枚戒指。
他是当结婚戒指给送出去的,当他知道被这人骗了这么多,他心中还自嘲想到,定是不在意才会随意扔了,是他太傻。
如今倒又见到了这枚戒指。
他也来不及细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戒指取回来。
他不由便伸手去拉那只手。
耶律延理简直受宠若惊,不防赵琮醒来便要拉他的手。
他的手甚至有些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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