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童轻叹道:“不日,这村子就要有祸事,我们还是早走为妙。”
田绝问:“什么祸事?能不能告诉村民,帮助他们避一避?”
妙童冷冷瞪着他:“你可真有善心。”
田绝不再开口。他忽而觉着,还是将她视作主子更好。
三日后,二人在夜里静悄悄出了村子,妙童的包袱里只带了自己的小金身。渡口的乌篷夜船早已雇好。两人乘船到东极镇,在那换了一艘运鱼虾的商船,沿河西去,中途又换了一次大楼船,终于在五日后抵达湖州府。
距离八月尚有两月。湖州作为秋闱场地,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附近县城许多考生过来观摩号舍,还有些富贵人家为家中少爷提前打点。
妙童并未在布政使司衙门附近等待孔琥兄弟,而是歇了一晚,次日雇了马车往青阳县去。
孔家在青阳颇有名气,孔老爷是十里八方有名的善人。在路上稍微一打听,孔家宅子便问到了。
那是一排高墙大院,从围墙上头可看见里头,一排青色屋顶修得漂亮整齐。
妙童只在马车里瞅了瞅,又盯着门口一对貔貅看了会。没错,这孔家和京城周家一样,福运极盛。
她再度松了松戒指,抬眼朝天上看。那隐隐冒着蓝光的地方,就是孔家祖坟。
“走吧,往东南方向行,到了我会叫你。”妙童掀帘下了命令。
田绝嗯了声。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一座大山近在咫尺。田绝扶着妙童走下车。
山下皆是坟茔,左边一片密密麻麻的石碑,姓名各异。右边整块山坡却只有一座坟头,四面围着约人高的篱笆,透过篱笆缝隙能看清里边。凸起的坟头左右,各盖了一间土坯房,一高一低。低的只有两尺来高,显然是给死人住的,青砖外一个圆圈里头写了个“孔”。
妙童正想往里走,却见一个瘸腿汉子从左边房子出来。原来这里有人守坟。
“将他弄晕。”
“是。”田绝绕到隐蔽处,提气跳进篱笆墙。
片刻后,他打开篱笆门。妙童四顾一番,说道:“找把铲子或者铁锹。”
田绝又照做了。
妙童暗自卜算许久,终于看出这片坟地的风水阵眼。不在坟头,也不在小房子,而是在那汉子住的大房中。
她取出金身递给田绝:“将这个埋到那间屋子,你挑个不起眼的地方,至少挖地三尺。”
最后,田绝移开汉子睡觉的床板,挖土埋下金身,再将床板挪回去。
两人离开时,那汉子仍躺在地上。等他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肩膀酸痛得厉害,他感觉被人偷袭了。可在坟园巡逻一遍,又没发现异样。
待回到湖州客栈,田绝很是忐忑不安。他虽看不出妙童所行为何,却也隐约能感觉出,她的行为乃是阴私之举。
一夜未能安眠。隔天中午,田绝从楼下端饭回屋,故作不经意问道:“你将妙仙金身埋在那,是做什么?”
“我自然有我的用意,你不要多问。”妙童拾起筷子,示意他坐下一同用饭。
田绝勉强吃了半碗饭。
过了几日,两人在湖州租了一间小院,暂且安顿下来。
约莫一个月后,湖州渡口忽然涌来一批流民,神情张惶,呼天抢地。渡口被堵得水泄不通。这日田绝正好出门采买 ,一时好奇便停下观望。
流民同渡口官兵吵嚷得厉害。
“我们是良民,是良民。我从东极镇来的,求官爷让我们上岸吧。”
“我也是东极镇的,你们不知道啊,明月村被海匪屠村了,谁还敢住在那。”
“官爷行行好,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背井离乡。那帮海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请同刺史大人说一说,给我们发碟谱,我们决定安家在此。”
……
田绝听得呆住。明月村居然被屠村了?
他猛地揪住一人:“全村人都被屠了?一个没活?”
那人苦着脸:“都没活,海匪从南边上岸杀人抢劫,不止明月村,旁边三个村子的人也都死光了。不过,说不定会有一两个活口。听说,那帮海匪专爱劫掠美人,明月村不是有个绝顶美貌的妙仙娘子?估计,被海匪掳跑了。”
田绝听得凄然。她跑了,却不是被掳跑,而是提前逃跑。
这就是她说的祸事?她明明算出一切,却任由这些村民白白丧命。难道她没有心肝吗?那些村民都信奉她如神。心狠手辣,原来她是这么一个人。
田绝什么都顾不得买,失魂落魄回到住处。
妙童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怎么了?”
田绝痛心疾首望着她:“明月村的人,都死了,一个也没活。”
“嗯。”妙童轻哼道,面上波澜不起。明月村的福运都被她换了寿命了。该有此劫。
“你实在心狠手辣。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田绝失望无比。他可以为了她杀人,但那些村民大多都是无辜之辈。
不知为何,他忽地想到埋在孔家坟园的金身,痛声问道:“那个孔家,过几天不会也出什么祸事吧?”
妙童被问得噎住。她瞧出来了,他是真的愤怒。
也对,他是正人君子,从不行此等卑劣之事,定然不能懂她的苦衷。她若不借运夺运,就只能等死。
一时间,两人皆面沉如水,目光无声交战。
许久,田绝拱拳道:“你这么厉害,何须我护着你?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