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寔一愣,微微蹙眉,道:“单刃为刀,双刃为剑,两边开刃的刀……不曾见过,不过江湖侠客之中用奇门兵器的人不少,说不得便有人用这双刃刀,二郎问这个做什么?”
陈希风双眼一亮,道:“志在于此。”
林寔诧异道:“二郎的志向是虬髯客、王著之辈吗?”
陈希风摇头,道:“我也还有自知之明,手无缚鸡之力,说什么虬髯客、王著?”说完这句,又道:“在府上叨扰多日,准备明日就告辞了。”
林寔神色微微一动,随即笑道:“罢,毕节无趣,我也不留客,二郎接下来是往哪里去?”
陈希风道:“东游西走吧。”
林寔捋了捋胡须,道:“我有个去处,秋风将至,太湖鱼正肥芦花飞,二郎以为如何。”陈希风想了想也觉得颇好,点头道:“的确是好去处。”
林寔却忽然沉默了一刻,陈希风有点莫名其妙,林寔又道:“那正好请二郎帮我个忙,我在平江府有一位好友,在吴县东山开了一家七颂斋,他曾赠我一块极好的太湖石,麻烦二郎帮我带一幅画给他回礼。”
陈希风听了略有些奇怪,却只道:“乐意效劳。”
林寔立刻谢了一番,还送了一枚玉石棋子给陈希风留念,陈希风推辞不过,只得收下。晚间林寔特意备宴为陈希风饯行,宾主对饮大醉,此处便不多说。
次日,陈希风一匹青鬃马,轻装简行去了。
毕节距太湖山遥路远,陈希风一路看山看水看美人过辰州走常德,也不知辛苦,反而觉得山高水长、天地浩荡,心里畅快到了十分。
这一日到安庆府,日头颇大,虽然已快十月,但南地秋迟,日光仍有些炙人。
陈希风走到太平塔下,塔前真武殿游人如织、香火不绝,梵呗人声喧嚣一片,陈希风正热的心躁,便息了游览的念头,牵马到路边一棵老桑下的茶摊下,寻了个位子坐下,要了一碗茶两样点心,慢慢吃着。
老桑浓荫如盖,树下凉风习习,陈希风吃完一盏茶,顿觉满心清凉。正欲付账离去,却听到旁边一桌行商似乎闲谈到了林寔,不由端起茶碗凝神细听。
一褐衣中年人道:“说来也蹊跷林佥事如今虽年事已高,但弓马勤练,我上一次去收帐正赶上佥事大人春猎,应当是身体康健,怎么就半年光景便急病过世了?”
陈希风心中一跳,却还不敢确定这林佥事是不是林寔。
另一戴着六合巾的行商叹息道:“病来如山倒,也是无常的很。”
又一人说:“不过林晟公子荣膺父功,袭了毕节卫指挥佥事,今年不过二十岁吧?也算告慰林公在天之灵了。”
林寔与其妻蔡氏一生有两女一子,小儿子便名林晟,没错了。
那几名行商又感慨了几句,桌前忽然挡了个人影,开口问:“几位说的可是林寔林大人?”
几人一愣,便见一个穿着蓝布直裰的英俊斯文的年轻人站在桌前,一时不知这年轻人用意,面面相觑。那戴六合巾的行商便接口道:“正是。”
陈希风希风冲几人拱了拱手,几名行商便回了礼,让了个位子请陈希风坐下,陈希风微微一笑,右颊一个酒窝若隐若现,道:“鄙姓陈,前几个月从毕节来,在毕节有幸与林公有过一面之缘,一时惊闻噩耗,打扰几位了,不知这消息可作准?”
几名行商见这年轻人举止有礼、言谈斯文,戒心消去了大半,褐衣中年人道:“郎君客气了,小人姓宋,说来也真是是令人诧异,小人做些茶叶和药材生意,每年来往毕节两次,这消息作准,小人前些日子刚从毕节回来,我走之前还见到林府出殡了,据说是得了急病。”
陈希风心头剧震,一时间脑海中有什么飞速掠过,快的叫人抓不住,他微微皱起眉,口中只道:“林大人一向硬朗,这病还真来的古怪。”
褐衣中年人正是觉得蹊跷,连声附和,忽然压低了声音说:“古怪的还不只这一桩。”
陈希风与桌上另外几人立刻被吸引了心神。
褐衣中年人神神秘秘地说:“林大人过世没两天,就听说有贼入府行窃,最后把书房给烧了。”
一人道:“这有什么古怪的,趁主人过世府中混乱趁机盗窃的案子多的是,指不定还是家贼呢。”
那褐衣中年人轻嗤一声,道:“若是窃贼想偷些古玩字画,为什么要烧了书房?说不得是个什么贼!”
陈希风顿觉有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骨缝中都透着凉气,立时抓紧了身侧行囊,起身道:“多谢几位,天色不早,在下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行商正说的起劲,陈希风却忽然离开,几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当他的确急着赶路便道了别,自己继续闲聊。
说了这一会话,毒辣日头已被云头遮住。
陈希风牵着马在走在街市上,有些出神,满街热闹皆不如耳目。钱钞与一些小物件他都带在身上,行囊里只有几件衣服几本书与林寔交给他带去东山的那个装着画卷的锦盒。别人的礼物,陈希风自然没有打开过。
他一时神思恍惚,觉得自己想多了,一时又觉得太过巧合,回忆起离开毕节时林寔的言语举止,竟觉得可疑处颇多。他拍了拍马背上的行囊,神色变了又变,忽然轻轻一笑,叹了口气,暗暗想到:君子一言,答都答应了,现在更是遗愿,送到再说吧。
想罢,陈希风翻身上马,轻轻一甩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