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同样的憔悴,或许还更夸张一点。林恩转过头,拧动钥匙,平稳地驶向公路尽头。而在这一个多月的路程中,像这样子的轮班开车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有时甚至要开上一整夜,然后在路边的汽车旅馆稍作休息,当正午太阳挂上最高处之前,又要匆匆上路,继续下一段平淡无奇的旅途。
好在,自从确认没有人追在后面想要他们的命后,他们经常可以进入那些人流密集的城市休整。在由巴黎出发后的前几站,林恩和巴基还会往自己身上贴花花绿绿的伪装,补充完需要的食物和汽油之后就快速离开。但越到后来,他们停留在某处的时间就越长,有一次冬兵甚至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甚至差点当街打了一架,才能把同伴从佛罗伦萨那些充满历史感的教堂和广场前拉走。从那以后,他似乎就默认了他们的行程和真正游客的路线重合度越来越高的事实。而林恩就在这种默许中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的行程规划成了长途旅行,似乎彻底忘记了他们之所以身在此处,完全是因为需要逃亡的初衷。
当然,有些时候,巴基确实后悔为什么自己在最开始没有想到要把决定权从林恩手里拿出来。毕竟他无法在那双棕绿眼睛的注视下拒绝任何事,而这样子一味地纵容只会平白增加他们被发现的风险。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止是林恩,他自己似乎也有点着迷于这种奇怪的逃亡,就好像他在那些一个又一个千奇百怪的景点前又重新成为了一个正常人。而那些失落于时光之中的记忆碎片就藏在每一块走过的青石板下,藏在每一片目光巡视过的琉璃瓦中,等待着他的途径,然后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悄悄补全自己生命里支离破碎的每一部分。
冬兵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事实上,很少人不会享受被一点点补充完整的满足感。而渐渐地,他也能够开始用他缺失七十年的认知分辨出另一种陌生的感情。它出现在每一个日落时分,出现在夜幕降临时渐次燃起的万家灯火中,并在像刚刚那样一成不变的公路驾驶里达到顶峰,宛如永远无法停息的火种,随着血液,一次次流动在炽热跳动的心口。
“我想,那大概是因为你感受到了足以触动你灵魂的东西。”
说着这话时,他们正一起漫步在夜晚的罗马街头。林恩离开了会儿,然后举着两支冰淇淋回来,并且大度容忍男朋友分别都尝过之后,才挑选走了自己喜欢的口味,一点点舔去蛋卷上超大份的覆盆子球。
“你渴望得到的,就是现在还没有的。虽然你可能很难意识到那是什么,但它确实停在了你心里。”
一边咬着自己提拉米苏的冰激凌,一边听巴基淡淡提起这桩困扰了他几天的事件。林恩想了想,给出了个中肯的评论,但显然并不能让巴基感到满意。
“可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冰凉甜腻的奶油在口腔中融化,他舔了舔嘴唇沾上的饼干渣,才心满意足开口。
“那你得努力去找才行。”
随口回答了句,盯着巴基手里迅速消退的冰激凌球看了会儿,林恩现在感觉就像是有只奶猫不停在心里抓挠:“嘿,你真的不打算请我尝尝你那支是什么味道吗?”
“你想尝?”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不剩下什么的甜品,巴基愣了下:“可是已经没有了。”
“你都尝了我的,这不公平。”林恩抗议道。
确实是。
抿起嘴角。冬兵仔细思考着这个棘手的问题,就像过去每次任务出差错后绞尽脑汁思考补救措施一样,很快就让他想到了解决方法。
“过来。”
停下脚步,朝林恩招招手。不等他完全走近,巴基已经拖着领子把人拖到了面前,然后低头吻了上去,撬开牙关,灵活地把他的舌尖卷到了自己嘴里。
林恩如愿以偿尝到了覆盆子的味道,而巴基也再次尝到了提拉米苏。被冰激凌染上凉意的嘴唇很快就变得温暖,进而火热。最起码,当他们再次分开时,林恩手里的那支冰激凌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