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仿,还没来吧,我不知道,没看见她人。”
魏先祀像被海豚撞脑袋上一样头疼。当然,这个回答本来就是魏先祀心里的正确答案。
她听到了。她听到我和姐姐的话了。她听到多少,能不能明白这件事?
蓝天上的云朵慢慢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礼花和丝带。缠着黑樟细藤的雏菊(注13)被抛来抛去,在人群上方飞舞着,掉在学生的头上,掉在地下。魏先祀踩着个花苞心里都一跳一跳,跟周围热闹欢腾的气氛格格不入。
魏先祀设想管仿是跑去找她姐姐了。这个人对猪的崇拜到了病态的程度,她什么干不出来,这么重要的集会她都敢不来参加,甘冒偌大风险她要做的事情,和猪有关系吗……
整个礼堂的天空是比蔚蓝更浅一些的颜色,一望无际,那种色彩让人的眼睛舒服得想流泪。透过天空,学生和老师大致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一辆马车践踏着芳草(注14)地朝着他们奔来。
今天就像一个火锅般。
魏先祀绝望地往后挤,手在发抖。我想要马上见到管仿,我必须要马上弄清楚这个人到底知道了什么,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火星子打在魏先祀的手臂上,灼起了一个个小水泡。礼花盛开像装饰品,人声鼎沸嘈杂闹嚷,更多的火星落下来掉进人群中,而所有人都很高兴。广闻的接待团已经就位现在只等客人,来自全国最好的学府的交流团一行了!
(这一段中注12、13关于海豚,花朵的描写是“幻觉分野”的景象。大家都知道迎接客人通常都要把环境妆点一下的对吧?文中广闻学府为了迎接交流团,把整个学校都笼罩在分野之中,这样学生就身处幻觉环境了)
一班的班主任也很惦念管仿,深情地呼唤这个挨千刀的学生。“她怎么还不来?死了啊?”
我们暂时先当管仿死在荒郊野外好了。东郊学府的马车现在正在面临着车毁人亡的危险,坐在车内的学生无一不感到天旋地转想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拉车的黑马不知道怎么想了想决定给车里的人点颜色看看,往“曲线”跑了过去。马旋转着跑很高兴,车子完全倒了过来,交流团的成员们觉得真是不虚此行,大概这就是人生最后一站。
“我觉得我像罐头里的骰子,滴溜溜地转……”被任命为这个小团体团长的季亘完全没有了团长的风范,眼睛一红嘴巴一咧,“我要找我妈……”
“我也想找你妈。”祺象检咬着酸得不得了的牙齿,“操!”
“不许□□妈。”团长季亘敲着马车壁,“我……我得出去看看……”
“太好了,团长就是要这个时候派用场的嘛。”祺象检肩膀在顶棚上撞得跟骨头碎地一样疼,而马车还在不停地被甩来甩去。季亘扶着头去够车门,被一把拉住了。“别听她的,你开门就掉出去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去广闻啊!”
“告诉我们的好同学,我因公殉职了……”季亘觉得脖子胀麻了没有知觉。何椰不放手死死地拉住她,虽然很想吐,但她告诉自己,一吐就整个车厢都是呕吐物了,那非常可怕,绝对不能这样做。“团长,就在这儿静观其变吧!”
季亘说,“怎么可以无所事事?你别拉着我,放手,我要出去,控制住这匹发疯的马。这不知道会跑到什么地方,广闻的接待仪式就快要开始了,我们不能如期赶到会被他们议论的,放手,我出去了……”
季亘拍掉了何椰扯着她的手,打开车门,跳了出去。这时车身又颠了个个儿,祺象检的脸重重地拍在车壁上,脸变形了。孙函卿像螃蟹一样吐出一串泡泡,叫着与其死在车里不如跳下去死痛快点儿。“是曲面吧?是曲面吧?”
“曲线。”她的错误被纠正,“马跑到了曲线上,所以车子颠三倒四,如果团长能策马回到正道上,我们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废话,团长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孙函卿踢了衣孝感一脚,但是因为身体滑到前面去了没踢着。
衣孝感伸手抓住了祺象检。
很虚弱地转过头来,祺象检,晕了过去。
“真幸福!”孙函卿跟何椰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比起在车里只坐以待毙的四个人,季亘——也可以叫禾子亘要舒服得多,她抱着马脖子,呼吸着新鲜空气,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只是让马离开这条崎岖的道路。但风声极其尖锐,季亘一筹莫展。她试着用温暖的话语好言安抚这匹健壮的马儿,“乖乖,别使性子了,咱们回去吧,这儿不好玩,你也跑得很累吧,在这条路上奔驰再跑两个小时都到不了广闻,回正途的话过个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们下车,你就可以休息休息,去找当地的马玩儿了……”
衣孝感抓着晕过去的祺象检,和她一样在车子里滑来滑去,一会儿撞到头,一会撞到腿。乌青是不用说了,不过衣孝感的意识仍旧很清醒。都说经过磨难才会迎来成功,这或许预示着这次两校间的交流具有重大意义。孙函卿泪眼看什么都像万花筒里的景像,杂乱,但也齐整,又那么漂亮。
不能伤害到马,季亘想,但是她得尝试下这有没有用:她使劲勒着马脖子,希望缺氧能让马停下来。
季亘拔下自己两根头发逗马打喷嚏。
季亘用腿摩擦着马身侧的毛。
季亘吹口哨。
季亘唱着字母歌。
季亘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