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样。”虞璁思忖道:“让曾铣接替唐顺之的位置,让唐顺之顶替陆炳——你们替朕在这里让河套休养生息,朕尽量半年内再回来。”
“臣遵旨。”
徐阶原本跟随行军,是因为他国子监祭酒出身,本身是个非常优秀的文官。
一路上需要的各种协调和礼节,都是由他代为出力整合的。
这次杀了俺答,几个将军去和他们交涉搅混水,徐阶则第一时间去辅助军情军功的登记入册,确保来回都有证可查。
但是眼下,徐阶也要带回去。
之所以虞璁不敢不带着他,就是因为历史中的那一出。
所谓庚戍之变,就是嘉靖二十九年,俺答带着大军兵临京前,君臣几度想要弃城南逃,要不是徐阶站了出来,用文书之论让蒙古人耽于尺牍,根本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虽然不会兵法,也不懂军事方面的制度建立,可是在外交方面,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等小分队一集结,清点完该带回去的人马和臣子之后,皇帝把最高级将领们叫在一起,语重心长的开了个会,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通。
“第一,无论蒙古人来探听我在,还是不在,都不要明着回答,而是训斥他们的别有用心。”
“第二,如果他们有任何入侵行为,都不要顾忌什么,放手打,怎么狠怎么来——出了事朕给你们担着!”
“第三,朕回去,是为了稳固大明江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在日后能夺下蒙古——正因如此,谁胆敢在朕不再督军的日子里扰乱人心,九族都等着掉脑袋!”
皇上现在业务熟练,训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
十几个四五六十岁的将领低着头任他训话,心里相当服气。
像他们这样沉稳的老将,绝不敢如此设计,立高塔而百步穿杨擒敌首。
正因如此,在俺答真的如愿倒下之后,陛下的威严与胆识反而令人心悦诚服。
虞璁望着这草原上的浩瀚军队,看着无数的牛羊军马,还有当空飘扬的大明龙旗,定了定心神,决然的反身上车,启程返京。
虞鹤醒来的时候,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有些灼烫。
他揉了揉眼睛,意识到自己在东殿里睡着了,又开始看书起来。
远处突然传来谁的急切脚步声,没过多久就蹿进来了个小太监,慌慌张张道:“虞大人!”
“规矩呢?”虞鹤冷然道:“什么事情!”
“皇上——万岁爷回来了!”
虞鹤眸子一缩,忙不迭站了起来,滚落到地上的毛笔都顾不上,就急匆匆的赶了出去。
远处,熟悉的架辇正缓缓驶来,窗口还露着一张熟悉的脸庞。
皇上在西北风吹雨打了许久,如今褪掉了那副贵家子的柔弱感,眼神更显出几分坚韧来。
陆炳得了恩典,可以骑在马上与皇上齐头并进,此刻看见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虞鹤,也忍不住面露微笑。
“陛下!”虞鹤四五个月没有见到他,此刻当真心情百感交集,在架辇前直接跪了下来。
虞璁噙着笑缓缓下车,示意左右屏退,把他扶了起来,慢悠悠道:“怎么着,想抱抱我啊?”
虞鹤神情略有些窘迫,只用袖子擦了下眼睛。
这传信也不方便,也不知道他们安不安全,几个月里就没有睡的踏实过。
“好啦,”虞璁帮他拍了拍宫袍上的灰土,浅笑道:“你不抱我,我可就抱抱你了。”
他张开怀抱把这愈显挺拔的少年郎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如今刚七月初,我估计明年二月再走。”
“好,”虞鹤把泪意愣是憋了回去,强作沉稳道:“陛下不在的时间里,微臣把上下都照顾好了。”
就连向来不吃水果的二公主,如今都乖乖的每天啃半个梨子了。
“走的时候,春天都还没有到,现在夏天都要来了。”
虞璁松开了他,和陆炳相视一笑,再度关切道:“三位监国可还好?”
“都身体很好,太医们也在每日请平安脉。”虞鹤忙不迭道:“但是杨首辅的牙疼还没好——锦衣卫说他还在偷偷往枕头下面藏糖吃!”
“这老先生真的是,”虞璁噗嗤一笑,拍拍他肩膀道:“去吧,把智囊团的人请来。”
本来这个时代没有即时通讯工具,哪怕皇上坐十二挂马车回京,可能到了晚上都有人不知道陛下又回来了。
七部因为早就被布置了一堆任务,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里有闲工夫八卦。
而几位阁老和首辅听见消息,也是当场愣了下,心想皇上真是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根本不带打个招呼的啊。
今天回来,乾清殿里依旧干净如旧,所有的布置和点缀都没有变动,仿佛自己只是昨天出去了一趟。
不过那架青律……怎么感觉像换了一套?
虞璁终于回到五星级宾馆级别的紫禁城里,颇有种我扛麻袋捡破烂回来了的放松感。
在这里,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想洗澡都可以叫十来个小姐姐帮忙梳头发抹精油,别提有多享受了。
黄锦跟皇上苦日子好日子都过惯了,如今见着他这样放松的样子,自然相当自觉地取了点心水果切盘,还有上好的茗茶过来。
放松的功夫里,几位大臣陆续抵达乾清殿,只有李尚书眼眶微红,想来是有所触动。
毕竟,河套已经夺回的消息,是陛下的圣驾带回来的。
要知道,河套已经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