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嫩的野草是上好的饲料,可以没腰高甚至带着奇异的清香。
游牧民族一般都是自带个蜗牛般的帐篷, 然后顺着河流和草野到处游荡, 带着一群羊和马儿啃完一块再啃一块。
但是这么做, 看起来成本低而且也不费劲,毕竟大部分牧民都有牛马可以代为搬运。
可是如果长期到处迁移的话, 首要问题就是建筑强度低。
蒙古包再厉害,那也只是个帐篷, 可是蒙古草原上相当厉害的白灾和风灾,那可都是不饶人的。
古代没有什么取暖器也没有暖水壶,因为恶劣自然天气死亡的人到处都是。
如果定居一处,还可以巩固人口, 促进更多的生产发展。
这个时候, 皇帝一拍脑瓜,就想出个绝妙的点子来。
——人·工·饲·料。
要知道,这浩瀚的草原犹如庄稼地, 每逢春夏那可到处都是肥嫩的好草。
如果这些庄稼能被集中收割,然后再集中处理成可以长期保存的饲料呢?
虞璁从前去老家农村过春节的时候,还真碰见过这种东西。
饲料比化肥更好处理, 哪怕是如今,也基本上是靠生物处理技术。
青贮加工也好, 黄贮也好,都在于利用微生物和厌氧环境,来进行一个天然的营养保留。
当初虞璁那七舅老爷外姑婆把玉米杆子收集好了之后, 集中一寸寸的铡碎这些玉米秸秆,然后把它们装在黄缸地窖塑料袋里,让这些被铡碎的秸秆能够自然发酵。
秸秆会因为密封的厌氧环境,以及乳酸菌的天然发酵,让大部分的微生物停止繁殖。
而这些饲料在加工之后,会带有天然的果香味,闻起来好像还挺好吃……
当然那个土法子是针对玉米杆子的,现在这个水草含水量过多,肯定还要挤掉一部分的水,压缩体积集中装载以后,再召集人群处理。
在等待这群蒙古人来回追捕以及互相通知的过程里,明军趁着带小豹子遛弯的功夫,真派了一撮人去割了几大麻袋的青草来,好好的研究下陛下说的那玩意儿该怎么做。
这些水草被分作四组,交给各军想着法子再处理一道,没想到真有人能让这玩意放了十天还不坏,一群羊羔吃的贼香。
所以这一次的会议在某种程度上,其实跟科研报告展示会一样。
虞璁听完巴尔斯博罗特的汇报之后,简单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立场,同时宣布了图鲁博罗特死罪,命人明日午时问斩。
图鲁依旧被捆的跟粽子一样,一脸灰白的看着这帮蒙古亲戚没一个肯救他的,心里比死了还难受。
皇帝这次穿了锦绣辉煌的龙袍,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的侍卫皆戒律森严。
所有人都以为图鲁会是今天会议的重点,没想到这货的事十分钟不到就解决完了。
这乌泱泱的叫一大群人过来,难道不是为了批判批斗他有多离经叛道吗?
伴随着惊堂木的一声脆响,虞璁缓缓的站了起来。
“今天与诸位会见,一是要定济农之制,二是要问诸位草原之治。”
这话一出,伴随着翻译的大声复述,许多人的脸直接就黑了。
——你一个外族皇帝,竟然想干涉我们蒙古人的内务?
轮得到你来谈?
之所以有这样自相矛盾的情况,那是因为中国的朝贡制度,也是自相矛盾的。
说是朝贡,就是万国来朝,什么交趾暹罗高丽统统来使,但是这件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们这些小国确实都带着礼物来了,可盼的就是明朝以及从前诸朝的丰厚赏赐。
说白了就是中国一直打肿脸充胖子,用这种看似乐善好施的姿态在散财。
表面上当然宗主和藩属清清楚楚,可是人家服软完全是顺水推舟,吃人嘴短。
瓦剌和鞑靼的首领都对中国俯首称臣,那是因为他们生产力低下,盼着能得到大量的赏赐,把自己那些病弱的马当成贡品献上去,换回来许许多多真金白银,也算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了。
所以这些蒙古人对中国皇帝的敬畏,有真有假,此刻就是不服。
他们只是借用明朝皇帝的认同,来推进立汗之事,但并不是真的乐意让明朝皇帝来管。
此刻非议和细碎的嘀咕声越来越明显,虞璁倒也不慌不忙,直接让唐顺之推了小黑板过来,拾起了一根粉笔。
他露出了淡然的微笑,忽然开口道:“你们蒙古人的总兵力,加起来,不超过八万了,对吧。”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衅和示威!
此话一出,几个脾气大的首领直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旁边的侍卫纷纷亮刀,刺啦一声又逼着他们都重重坐下去。
虞璁这一整年里,都在算他们还剩多少人。
整个蒙古族的人口大概有两百万到三百万人,而这其中刨去老弱病残和妇孺,真正受过系统训练的将士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五万人。
但这二十五万人,有两大部分是跟随这图鲁博罗特和阿尔博罗特去逃难了的。
还有接近七万人,是在之前从河套打到草原这许多次战役里,被各路明军绞杀干净的。
所以现在蒙古族这九族的兵力,合起来是不超过十万的。
虞璁站的极稳,旁边的陆炳却绷直了身体,手握紧了长刀,随时准备护卫着他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时候,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
“那么,诸位可知,大明朝如今可以派多少人出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