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拍了拍桌子,爽朗道:“咱都是没读过书的粗人,陆大人要不去问问国子监里的人?”
陆炳想了一刻,点了点头,径自就出了衙门。
“这陆大人是真得宠啊,回衙门了想走就走,压根不担心得罪那几个头头。”一个小吏感慨道:“腰杆挺直了就是不一样。”
“你懂什么,头儿刚才还给陆大人倒水来着。”一旁的大叔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往后陆大人指定混的比谁都好——你可等着瞧吧。”
今儿早朝上的颇快,主要还是归功于皇上宅心仁厚的性子。
他左右手都有银炉暖炭,浑身燥热的慌。
龙椅一架,左右仪仗都来的整整齐齐,全陪着皇上在高殿中看雪听奏议。
可大殿外的几百个臣子,全都被晾在寒风呼啸的广场上,小雪还慢悠悠的飘扬,时不时的落进哪个倒霉蛋的脖子里。
这种会议效率也太低了些。
如果再寒冷些,大臣们估计能一批批的冻出毛病来——回头还剩谁替自己干活出力?
虞璁有意快点结束朝议,便跟黄锦低声交代了两句,黄锦是个何等精明的人,回头就催鸿胪寺唱班的小吏加快速度。
好在今天确实奏事的人少,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就能完活儿收工。
在这一刻,虞璁突然格外怀念从前写字楼里宽敞又暖和的会议室。
哪用得着全公司的人都进来站着听,十几个高层在场就够了。
要改,改。
这每天上个班搞得跟开国大典一样,完全是浪费时间。
陆炳原本打算去趟国子监,可回暖阁巡视安防护卫的时候,又碰见了个颇为眼熟的人,徐阶。
“徐大人。”他行了个礼,心想现在不是上朝的时候么,徐大人怎么提前来了。
徐阶带着两幅卷轴,脸被冻的红扑扑的,还忍不住在笑:“陆大人早上好啊。”
“恐怕还得等一阵子,”陆炳不擅长叙旧,却又想起早膳时皇上的叮嘱,试探着开口问道:“徐大人可知道,五禽戏是什么?”
“五禽戏?”徐阶眨眨眼,随口道:“陆游有诗云,‘啄吞自笑如孤鹤,导引何仿效五禽’,听说是当年神医华佗传世的体术。”
“华佗?”陆炳陷入茫然中:“这是干嘛用的?”
“所谓五禽,便是熊、鹤、虎、鹿、猿。”徐阶解释道:“仿效此五兽的形态举动,可以通筋活血、延年益寿。”
——皇上是觉着我太弱不禁风,叫我去锻炼下筋骨
陆大人低头瞥了眼自己手臂上紧实的肌肉,陷入沉思之中。
“陆大人若是有兴趣,大可以去太医院学习一二。”徐阶说话之际,远远地在窗边瞥见熟悉的玉辇,匆匆告辞便又小跑着出去。
这头的虞璁还在遥望被碎雪覆盖的紫禁城,颇有种自己在演古装戏的感觉。
这里处处是白阶红墙,兽脊房檐上哪怕被白雪点染那么一寸,都透着股说不出的韵味来。
随侍在一旁的黄公公忽然怔了下,小声道:“皇上……”
虞璁漫不经心地扭过头挑帘一看,瞥见了小跑着过来的徐阶。
他穿着官袍,行动并不方便,但是神情又极为迫切,似乎有什么想赶快告诉自己。
这下雪天路可够滑的,徐大人你当心着点啊。
还没等他开口说句什么,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徐阶突然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五体投地的扑倒在了玉辇前。
他手中抱着的卷轴也随之飞了出来,被虞璁不偏不倚的伸手接住。
“大礼免了,”虞璁挑眉凉凉道:“你这是想御前行刺啊,徐大人?”
徐阶满脸是雪的缓缓爬了起来,慌张的又行了个礼,连声告罪。
虞璁伸了个懒腰,把卷轴递给旁边的黄公公,慢悠悠的下了车,帮他拍了拍衣袍上的雪屑:“昨晚一宿没睡?”
徐阶点了点头,随意抹掉脸上的雪粒,眼睛里熠熠发光:“和赵大人聊到寅时了。”
虞璁在给他拍雪的时候,发觉这徐大人穿的也太单薄了些,便随手解下了自己身上兔毛滚边的披风,径直披在了他的身上。
黄公公在旁边看的眼睛发直,还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徐阶原本满肚子的才略想跟皇上细细道来,没想到那身长玉立的男人一靠过来,还把披风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别——别乱来啊!
徐大人话全咽了下来,整个人怔在那。
他自知皇上平易近人,又惜才爱才,但最近这一桩桩事情,对自己而言跟做梦一般。
“行了,边走边说吧。”
“臣同赵尚书商议,将京城路线再度优化调整——宫车图纸在改成之后,可以换漆纹图案后再发至附近三省,建立陛下所言的公用交通系统!”
虞璁同他肩靠着肩,听得颇为心动:“继续说。”
徐阶的这个主意,竟然相当的有实施空间。
先从京城辐射至附近四城,在实施成熟后扩散至附近三省。
如果效益颇高,十年内有望福泽全国!
“如果陛下不急国库充盈,大可复投此车收入用来修路,如此便可良性循环,让各路往来都极为方便。”
用交通收入来发展交通,当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另外,”徐阶取过黄公公手中的另一份卷轴,小心的抱在怀里:“臣同赵尚书以为,此车若改良版型,可以用作运输士兵的战车,八马拉一辆四十人,可以大幅度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