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因陀罗就恢复了常态,继续翻开书页,问她:“你想认识更多的人吗?”
想还是不想呢?初云说不好,所以也就照实回答:“只是有点好奇。”
“那等到明年,山雪融化之后,村镇上办春集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吧。”
“嗯!”初云兴奋地应道,她生在高山之上,对书上所说的人类人往的村镇好奇很久了。
然而这许诺并没有实现。
初云一生都无法忘记那天,那是一个对于冬季来说很温暖的午后,她在羊圈里喂饱了她家的山羊,和山羊开心地玩了一会儿,想去问因陀罗她可不可以带羊出去散散步。
然而才出来,她就看到因陀罗站在外面,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可怕,他死死地瞪着一个人,一个头戴斗笠将全身裹得严实的漆黑人。
空气紧绷得仿佛暴风雨将至,初云被吓住了,慢慢地后退躲回羊圈的木门后,那个奇怪的人一直用灰色的眼睛盯着她,那眼神让她遍体生寒,山间出没的毒虫猛兽都从没让她有过这种感觉。
“呀,这是……你的孩子吗?和你小时候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呢。”黑色的人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奇怪,嘶哑并且带着诡异的重音,听得初云又往屋内缩了缩。
“把你那恶心的视线移开!”因陀罗低声咆哮,几步上前挡在了初云身前,阻断了对方落在孩子身上的视线。
初云小跑上前抓住了因陀罗的衣摆,将自己藏在他身后。
“不要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我是真的很为你高兴啊。”仿佛对因陀罗的敌意防备毫无所觉,黑色的人语气仍然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愉快的,“你父亲如果知道他有了孙女,一定也会很高兴吧?你真的不打算带她回去……上个坟?”
因陀罗怔了一瞬,无意识地重复道:“上坟?”
“哦,我忘了你还不知道,你的父亲大筒木羽衣,在今年夏季的时候去世了。”灰色的眼珠弯成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他很难过呢,到死也没有等到他优秀的长子回头。”
因陀罗的表情起伏了一下,得知羽衣已死时升起的难过情绪消失的无影无踪,艳丽的写轮眼中神色晦暗莫名。
“我没有错,也不存在所谓回头。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废话,那你可以走了。”说完他抱起初云,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终结了这场谈话。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对嘛,忍宗那边现在可是乱成了一团。你还记得那两个总跟着你跑,崇拜你依赖你服从你一切命令的可爱少年吗?叫做宏和善见对吧?他们可对你衷心得很,一点也不喜欢你弟弟的统治,一直希望能够找到你呢。”
因陀罗猛地回身,然而他身后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怪异笑声在山间回响。
那之后的几天里因陀罗无时无刻不在发呆,往往初云喊他好几声才会听到,这样反常的状态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她无法解释那种感觉,只是觉得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终于在一周之后,因陀罗在清晨离开了他生活了五年的群山,离开了他的女儿。
“你在这里等着,我会很快回来的。”
然而直到冰雪消融,群山染绿,初云都没有等回他。
☆、30
初云每天都有完成因陀罗给她布置的日常功课,然后就会坐到家门前的石阶上,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下山的道路,直到天空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才会回到屋内,第二天又重复。
终于有一天,她决定不再等下去了。
她将屋门紧紧封好,打开羊圈的门,将山羊的栓绳解开。山羊咩咩地叫着,伸出舌头舔初云的脸颊。
初云抱着山羊的脖子,就像往常和它玩耍时那样,对它说:“我要去找他了,以后不能喂你了,外面的草已经长出来,你可以自己去吃。这里的话,如果你喜欢,也可以继续住,我等下帮你加固一下。”
“如果……如果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在这里,我们再一起去山林散步吧。”
最后摸了摸山羊的毛,初云便独自离开了,直到山羊咩咩的叫声再也听不见,寂静的山道上,骤然降临巨大的孤独与无措让她停下了脚步,环抱双臂紧紧闭起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回去,按照因陀罗的吩咐继续等着,然而过了很久,她再次迈出的步子依然向着未知的山下。
路很长,一条又一条,从横交错,通向四面八方。
初云第一次见到了人,第一次见到只在书中读过的物品,第一次见到只听过因陀罗描述的动物……所见越多,她越是清楚地知道这世界的广阔。
她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呢?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能做的只有迈开脚步,去每一个不曾去过的地方,寻找因陀罗的查克拉,或者他曾经到过的痕迹。
路途之上的危险远不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所能想象,风云莫测的自然环境,野地潜伏的猛兽毒虫,还有心怀不轨的人们,初云曾从断崖上滚落摔断胳膊,也在草地林间被野兽追逐,甚至曾因继承于因陀罗的精致相貌而被人追捕。但她总归是幸运的,因陀罗教给她的忍术救过她,看她独自一人流浪而可怜她的人们救过她,甚至连草木也救过她。
当地面的灌木疯长起来将她护在其中免于被成群的山猫围攻时,初云惊讶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