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易翼是怎么认识的？”欧阳突然问。

原远的睫毛盈盈轻颤着，显然尚未入睡。

“一言难尽。”

欧阳感兴趣地挑挑双眉，追问：“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你但说无妨。”

原远弯起唇角，笑容如月色般淡薄：“这个故事有点长，只怕你没那个耐心。”

“要说多久？”

“一千零一夜。”

“呵呵，相遇不过刹那，你们的初识未免太花时间，往后的故事不就没完没了？”

原远怔了怔，被月色映照的半边脸孔如覆清霜，雪白得近乎透明，另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模糊了情绪。

“你不想说也不要紧，我只是奇怪为什么她把你看得比步允楚还重要。”欧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看表情就知道她有意试探，只可惜原远无法看见。

“你好奇的对象是易翼，是我，还是步允楚？”原远微微埋首枕间，整张脸都落入了黑暗中，再无法看清上面的表情。

欧阳一愣，随即笑起来。

“能让我好奇的人并不多呢，易翼不算什么，步允楚更是素未谋面。原远，我现在才发现你蛮有趣的。”

“我也觉得你很有趣。”原远藏在阴暗中淡然地笑笑。

“哦？”欧阳发出一个询问的单音节。

“自己不开心的时候希望别人跟着一起难过。”原远弯下眉眼，笑意一点点地加深。

欧阳却笑不出来了。

“你兜着圈子告诉我易翼在乎的是另有其人，是希望看到我露出什么样的反应？”

原远的大半张脸近乎全部埋入枕头里，纤瘦的身躯怕冷一样蜷缩着，只看见单薄的肩膀被水漾的月色浸透，朦胧的光华勾勒出腰身优美的线条，她恬静地侧躺着，近在咫尺，却像隔着一层细沙般模糊，似乎即将融化在那片美好的清辉中。

欧阳蹙起双眉，露出仿佛疼痛一样的表情，她抬起手，摸了摸原远柔软的头发，眼中溢出一点歉意。

“我的坏毛病，没办法改的。”欧阳慢慢地垂下眼帘，神色透出一丝困倦，“我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开心。”

借酒消愁愁更愁，这个人，醉不了，忘不了，逃避不了。

原远伸手去抓那只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轻轻地握着，然后柔柔地道：“睡一觉吧。”

如果无法回避，就只能正视，无论多么无奈多么痛苦，末了都必须面对，但在此之前，最起码，能找个地方，好好安眠。

这个房子对欧阳而言一定是个特别的地方，不然她不会在醉意朦胧时走回那里。

原远不知道欧阳为什么要将这个地方让出来给别人借住，也不想去过问，她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所以，她也没有去问欧阳为什么会这么不高兴。

那一夜，月光始终清澄如水，无声的寂寞的在微凉的风中轻轻漾开，无波无痕。

一连几天，易翼在傍晚固定的时间去看望高塔上的公主时，都意外地发现公主并不孤单，在魔法师离开的时候，公主放下了长长的头发，让王子爬了进来。

“你很有空吗？”易翼拎着一大袋食物斜靠在门边，神色漠然地盯着前来开门的人。

“简直闲得不得了。”欧阳耸耸肩膀，径自返身走回餐桌边。

原远正在吃小蛋糕，白色的忌廉沾了一点在嘴角，欧阳弯下身去，用手指轻轻揩掉，然后放到唇边舔了舔。

易翼手一抖，食品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原远往她的方向抬了抬头，笑笑道：“欧阳也买了很多东西，冰箱塞不下了。”

“嗯。”易翼将袋子放在玄关，步履沉稳地走进大厅，在靠近原远的那张沙发上坐下，表情淡得看不出喜乐。

屋子里浮动着夕阳淡淡的橘红色光芒，带着微弱的暖意，将三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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