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的眼睑敏感地颤抖着。

「虽然能够微微地睁开眼睛……但还是看不见是吗？」

看着那微睁的眼睑，铁问，环的表情既畏怯又僵硬。

「你要我……睁开眼睛吗？」

「你不想的话，那就不看吧。」

这样说着，铁伸出右手，遮住了环的眼睛。

环听到铁的低语，安心地吐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爱抚迎向热烈的顶点，在痛苦与快乐的隙间，环接受了铁。被汗濡湿的铁的身体是那样坚实，正是这强健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了环，给了他全部的爱。

雷声仍在轰响着，但再也传不到沉溺于铁的身体的环的耳中了。

醒过来的时候，是雨声已经消失的时候。仍然蜷缩在铁腕中的环张开口。由于喘息与叫喊，他的声音都嘶哑了。

看看时钟，快要天亮了。

在激烈的相互寻求之后，两人去浴室洗了澡。因为不想就这样回到弄脏的床上去，二人围坐在客厅的暖炉前，生起火来取暖。

从坐着的环的身后，铁为他裹上一条毯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失明吗？」

要开始这个话题了吧。把从瘦得尖削的环肩膀滑下来的毯子推回去，铁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我听说是事故。」

「我坐的车发生事故，伤到了视神经。伤本身并不重，早就完全治好了。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大人们正在说我的事。」

「什么事？」

「我母亲是个大小姐，就是结了婚以后也没有做母亲的自觉，所以她完全放着我不管。」

「……」

对铁的无言感到安心，环继续说下去。

「我有做程序员的才能，从小时候做的软件就能拿去卖钱。因为我是被扔下的孩子，所以我很想有人来夸奖我。」

铁能够了解这样说着的环儿时是多么地寂寞了。

「亲戚的大人们夸我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了让我做出更多更多的‘朋友’，还给了我更大的计算机。那时我一点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怎样利用我。」

「而你出事后就不同了吧。」

「我只是个除了编程序以外毫无利用价值的小鬼。我很任性，他们则是因为我还有价值才会忍耐的……所以，我就看不到东西了。」

「是不想看到吧。」

环对铁转过头来。

「是在我住院的时候听到的话。一年多以前，某个企业的一个小研究机关里发生了爆炸事故，在那里工作的人死了。」

「……！」

环淡淡地说着，铁顿时睁大了眼睛。

「我想要那个企业的数据，擅自侵入了电脑，把数据拿了出来。但如果不是我们公司的网络防火墙，有时就会有追踪不放的情况。」

「那样一来怎么办？」

「放出‘蜜蜂’去，被抓住的时候，就趁着蜜蜂刺敌人的机会逃走。」

「蜜蜂？」

「是个概念而已。蜜蜂会让对方的电脑程序失控暴走，就像发狂了似的，这样一来就不会继续被追踪了……我很少会用到它。」

「……」

「但是，就在这偶然中的偶然里，那个失控的程序怎么也停不下来了……杀死了人。死去的人是位女技师，听说她马上要结婚了。」

「……」

「我只是按别人说的造出了那个程序……从没想到它会害死人。我做的东西让很多很多的公司受到了损失，让很多的人走投无路……我、我从来都不知道，被利用来做了这些事！所以，我……还是看不见的好吧？」

环的眼眶被流出的泪水濡湿了，铁颤抖着手指，抚了上去。

「公司把发生事故的责任全部推给了那位女技师……如果那个死去的女性的未婚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的话，一定会恨我的……一定的吧？」

泪水从环紧闭的眼睑中不断地涌了出来。

「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和桂的对话的？」

「铁给我换睡衣，抱我回床上……从那时起，我就一直醒着。」

「那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部听见了。」

「如果我的眼睛又能看见了，我说不定又会害死不认识的谁的，我已经不想再被利用了。」

这就是环封闭自己双目的最大原因。

「你，很恨我吧？所以……为了向我复仇，为了嘲笑看不见的我，才来这里的吧？」

声音颤抖着。铁更用力地抱紧了环，而后，慎重地张开了口。

「的确，最初我为此而来。」

「……！」

环的全身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但铁没有放松抱着他的手臂。

「我是知道自己被桂……被公司利用来到这里的。为了让环睁眼，他们拿了一大笔钱出来，因为之前的精神医师们全失败了。」

「铁……」

「听下去，环。所以不是精神医师的我被安排到了这里。最初的时候，他们说只要不复仇到底我什么都能做，就是虐待你也可以，反正除了我之外也没有谁能让你睁开眼睛。我想，我可以利用环来做任何事情。」

环咽了一口口水，白哲的咽喉一阵发紧。

「可是，见了你我就知道了。我看见的只是一个被桂利用的可怜的孩子……环，那就是你。」

环隔着毯子握紧了讷讷而言的铁的手腕。

「所以，所以你才抱了我吗？尽管你很轻蔑被桂抱了的我？」

「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

无言地，铁温暖的左手温柔地梳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