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
这样的会话悄悄地钻进耳朵里。自己变得很奇怪了,已经变得奇怪,那么一定是已经不行了。虽然闭着眼睛,却睡也睡不着地只能等着时间过去,什么事情似乎都变得混沌了。不管过了多久,脚也暖和不起来,眼泪压抑不住地涌上来,翻过身把脸压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听到急促的脚步接近,在房间前面瞬间停止,因为打开窗户的声音而抬起脸来,看到值夜班的狱警在窗子对面死盯着自己。
“……你再哭下去,不是又要再进那里去了吗。”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有错的话,这句话说不定还会起些警告作用。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被塞进了这样的地方,这无法令人反省啊。
在监狱里是不能相信人的吧。错的东西反而是正确的,正确的事情却是错误的。常识与正义之类的言语在这里根本不能通用的吧。
狱警走后,堂野撑起上半身来,痴痴地盯着墙壁过了一会儿后,从被子中起身站在洗脸台前面。黑暗之中,物体的影子朦胧地浮现出来。向着洗面台的角,咚地把头撞了上去。额头传来暖暖的感觉,不可思议地一点也不疼。咚,咚,咚,一次又一次地撞着,突然走廊那边的窗子传来“你在干什么!”的喊声。回过头去,狱警用手电的光照着堂野,盯着他看。
保护房这个单词在头脑中闪过。戴着皮手铐,被丢在那里的记忆鲜明地浮现出来。不要再进那样的地方。这样一想,堂野就对狱警低下头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去厕所,脚却滑了一下……摔了一跤。对不起吵到了人。我会注意的,真是对不起。”
值夜的狱警满脸惊愕,把手电光照着堂野的脸。
“你的额头怎么了?”
“这个是……滑倒时撞到了台子角。”
厌烦了追问,说了句“以后小心点”值夜的狱警就走了。是因为刚才的骚动被吵醒了吧,芝和喜多川正看着这边。
“吵到大家了,真对不起。”
向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堂野又回到了被子里。仰头看着天花板,眼角又滑出大滴大滴的眼泪来,止也止不住。发出抽噎声会吵到人的,如果被狱警警告了,又要被扣分了。扣过了十分,整个房间都会被禁止看电视。那么大家就会埋怨自己。悲伤的感情在禁止看电视的现实中被压抑着,令人空虚得胸口好像开了一个洞。
自己的存在,生存到现在的三十年人生,完全成了渺小而不值一提的东西,自己已经是一个垃圾了吧。无论谁都好,希望有人来帮助自己。想要被从这里带出去,想要有人告诉自己你什么也没做错,你是正确的。眼泪流进了耳朵里。心中不断地重复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有脚步声从远处接近了。在夜里,无论如何安静地走路也还是听得到的。是因为刚刚的骚动吧,狱警很仔细地用手电照着房间里面。睁开眼睛,要把视线转到走廊那边的窗户去,却与旁边的喜多川视线相对了,吃了一惊。
想到他看到了自己哭得乱七八糟的样子,心情就糟极了。转过身来面对天花板,可即使闭上眼睛也无法止住流下的泪水。不意间,喉咙中冲上一团酸楚的气来,为了克制住它,咬住了自己的手。不然的话,就会不管时间地点地大呼出来。等着这感情的起伏过去后,才拿开了手,连张开的嘴也不闭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下颚喀喀地抖动着……就像在打寒战一样。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本来只是在心中念着,发觉时嘴唇已经在颤抖着喃喃了。诅咒一样的感情渗了出来。这时,忽然传来谁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感觉,堂野睁开眼睛。那只手又缓缓地抚摸起他的头发来。就像安慰小小的做了噩梦的孩子一样,同样的动作不断重复着。一定是旁边那个男人了。堂野把被子直拉到眼睛,遮住自己的脸睡了起来,这样被看守看到又会被警告了吧。虽然明白,却无法把遮起来的头从被子中伸出来。
溢出的眼泪比在受到安慰之前流得还要多,而且无法停止,这个理由堂野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再清醒时已经到了早上。柿崎问“你的额头怎么了?”用“夜里摔了一跤”的理由混了过去。
喜多川还是和平时一样。他安慰了自己也一点没有施恩的样子。说实在的,自己真的很感谢他。哭泣只会蓄积疲劳感而已,但今天却似乎甩下了被附身的东西,胸中清爽了许多……虽然状况比昨天并没多少改变。
肚子很饿,早餐全都吃完了。在工厂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缝缝拆拆地白做半天。整个上午的任务在到中午之前就已经都做完了。
一边工作,堂野一边想着“至少应该道一声谢才对吧”。就算对方什么也不说,自己被夜里的那只手安慰了也是确实的事情。可是……又有另一个自己在心里说,那不是喜多川的手。只不过稍微对自己温柔了一点点,自己就去道谢,弄得不好他会做出让自己无法解决的要求。这里的“温柔”可不只是单纯的善意就完了的。看起来似乎很温柔,其实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东西。三桥的事情已经给了堂野最大的教训。
在警戒的另一方面,也对只知怀疑的自己讨厌了起来。如果,喜多川真的出自善意,因为同情来安慰自己呢?说老实话是很想向他道谢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