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把偏转的头完全转向瑞特,他慢慢伸出手,握住瑞特的大手。这是表示安慰的动作,
斯佳丽心情不好的时候,埃伦就这样抚摸着她的手。
斯科特知道,现在瑞特的心情,绝对不像他所表现的那么轻松自如。他感受到了瑞特的悲伤,埋藏的很深的、不被这个时代理解、也不希望被人发现的悲伤。
瑞特的思想太过超前,太过深邃,连与他最相似的斯佳丽,也无法完全理解他深邃甚至是冷峻的思想。
瑞特再次笑了——好像他的笑容一直没停过——看上去十分轻松:“你真是个可爱体贴的孩子,斯科特。”这句话,成功让斯科特抽回了自己的手,其实他是想摔开只大手的。但是瑞特的动作更加敏捷,在斯科特完全抽回自己的手之前,成功捏住了他细细的手指,阻止斯科特继续抽回。
斯科特微微一愣,发现自己无意中再次被瑞特激怒。他面无表情地平复着情绪,手不再继续收回。
那软中带硬、柔滑中带着粗糙的手指,真的很可爱,分明是个孩子却又不像孩子,最终到底还是孩子。
我越来越期待与你的合作了。
瑞特正这样想着,一低头,发现斯科特气的腮帮子鼓鼓的,一双墨绿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忿地看着他。瑞特忍不住再次笑出声来,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揉了揉他的黑发。
瑞特,你的头发也是黑的,揉你自己的吧!不要弄乱我的发型!
斯科特希望变身成一只猫或者一匹狼,恶狠狠地抓他几下,看他再敢不敢调侃自己。
两人对视着,视线碰撞,火花四溢。
不知道对视了多久,眼角余光看到斯佳丽裙裾窸窣地走来,瑞特默默放开斯科特的手,向屋外走去。他乌黑的脑袋扬得高高的,就算背对着他,斯科特也能想象到他满脸邪恶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斯佳丽把虚弱无力的手伸进弟弟张开的手掌里,直截了当地说:“我答应查尔斯的求婚了。”斯科特一愣,不赞同地说:“不再考虑考虑吗?”
“得了,别婆婆妈妈的,反正我如今嫁给谁也无所谓了。”斯佳丽下巴抬得高高的,努力做出勇敢的样子。
斯科特拍打着她的手说:“至少找一个你喜欢的,你忘了一向瞧不起查尔斯吗?”
斯佳丽眼睛一瞪说:“瞧不起查尔斯?我怎么会嫁给一个我瞧不起的人呢?我怎么会瞧不起一个跟我弟弟有几分相似的人呢?”
“相似?”斯科特张大嘴巴。
“具体怎么相似,我也说不出来。”斯佳丽努力思考着,可是,她明显与“思考”这东西犯冲,“反正,你们长得都很漂亮,而且,查尔斯那种单纯的小牛犊一样的眼神,有时候跟你很像很像。”
小……牛……犊……?
斯佳丽,你怎么跟瑞特一样,总把我当成小孩子呢?
斯科特无语凝噎地送斯佳丽上楼休息,自已依然靠在法式落地窗前。他突然盼着有个人来说说话,比如阿希礼,甚至是瑞特那个恶棍也好……至少,不要让他一个人呆着,满腹心事,胡思乱想。
斯科特正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的空气,突然眼前冒出一对棕色的眼睛,眼神喜悦到恍惚。
是查尔斯。他步伐匆匆忙忙,头发乱蓬蓬又试图把头发弄整齐,一张白皙的脸蛋像天竺葵一样红。
能让一个羞涩的小伙子如此激动的,除了战争,就是爱情。
“你知道吗,斯科特,林肯先生已经在召集人马,士兵——我是说志愿兵——有七万五千人呢!”
斯科特没有立刻回答他。他翡翠一样的大眼睛眯起来,仿佛在躲避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瞬间,他杏仁一样的大眼睛变成像斯佳丽那样的丹凤眼,狭长,眼尾上翘,充满了野性的美感。在查尔斯眼中,姐弟俩的形象忽然重合了。想起向斯佳丽求婚时的幸福,他的心不禁怦怦乱跳。
“可我眼下还拿不定主意,是跟随韦德·汉普顿先生的南卡罗来纳军团呢,还是加入亚特兰大城的城防队。”查尔斯稍微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斯科特“哦”了一声,突然想起,查尔斯是在他们结婚两个月后,得了伤寒死掉的,死的默默无闻。
可怜的小伙子,自以为赢得的爱情是个泡影,希望他在战场上立功受奖的崇高愿望不要也落空。
看着查尔斯羞怯却充满自豪的棕色大眼睛,斯科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斯佳丽接受查尔斯的原因,是玫兰妮吧?
斯佳丽是个恋母的小女孩,玫兰妮身上像埃伦一样的品质,在不知不觉中消磨掉了斯佳丽的厌恶和憎恨。也许,因为查尔斯跟玫兰妮很像,所以,斯佳丽才在潜意识中不再瞧不起他了吧?
查尔斯,你不能在结婚两个月之后死去,留给斯佳丽一个名为“寡妇”的枷锁。他打定主意,抬起头来说:“你向我姐姐求婚了吗?”
这句话,成功把查尔斯的注意力从战争上转移到了别处。他天竺葵色的脸蛋更红了,简直透出石楠一样的嫣红,斯科特忍住笑意说:“我建议你参加亚特兰大城防队。”
查尔斯对他话题转换之快有些反应不上来,傻傻地问:“为什么?”
“你忍心到遥远的南卡罗来纳,把漂亮的新婚妻子丢下吗?”斯科特说的义正词严。
“新婚妻子……”查尔斯张大嘴巴,斯科特客观地认为,现在的查尔斯,像一条被鱼叉叉出水面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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