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听到房中传出李建成的声音:“爹,有一件事孩儿本来想着二弟没回来就不用跟你说了,可是现在二弟已经回来,那就得向你禀报才行。”
李世民听得一怔: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回来就不用跟爹说,我回来就得跟爹说?那是什么样的事啊?
又听到父亲李渊的声音响起,语音之中也是充满了诧异之色:“是什么事?为什么世民回来了就要跟我说?”
“是这样的,就是在我们正要从河东赶来太原给爹祝贺升官的前一天,出身北齐皇室宗族的渤海高氏、治礼郎高士廉派人送了一封书函过来,孩儿代爹爹拆封看过了,原来他是有意与我李家联婚……”
“联婚?”李渊声音中的诧异之情越发的明显了,“你刚才说这事你本来以为世民没回来就不用跟我说,但现在世民回来就要跟我说,那就是说……那高士廉是想把他家的女儿嫁给世民?”
房外的李世民听到这里,不由得全身一震,更是竖起了耳朵专注地聆听房里传出的父兄交谈的声音。
“他确实是想招二弟入舍,但不是为他自己的女儿,而是为了他的外甥女。”
“他的外甥女?那是谁家的女儿?”
“爹忘了吗?我朝有‘神箭第一人’之称的先右骁卫将军长孙晟曾娶了那高士廉的妹妹为填房,生有一子一女,那长孙家的女儿就是高士廉的外甥女啊。”
李世民只觉耳边像是有谁用力地就在那里往一个大铜钟上用力地敲了一记,发出“嗡”的一声大响,不但是震耳欲聋,更是震得脑袋发痛,甚至是全身都在突然之间陷于一片炽热火海之中一般。他的眼前是一片的漆黑,什么房间的灯火,什么窗纸上映出的父兄的身影……全都看不见了。但在这一片漆黑之上,却是那样清楚的浮现起洛阳外廓城的酒楼之上向着自己举起着酒杯的那位少女的如花笑靥……
房外的李世民陷于如此震骇之中,房中的李渊也是惊异得一时只晓得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李渊才略略回复些许神志,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长孙家的……女儿?那……为什么会是高士廉来提亲?”
“听说长孙晟去世之后,他前妻所生的年长儿子不忿父亲把家产全都留给了这对后母所出的嫡生儿女,竟是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把他们都逐出了长孙家门。高士廉怜惜妹妹和这对外甥儿女,就把他们接到自己在长安的家里去抚养。按他那信函里说,中秋之前那段时间,那长孙兄妹曾到过洛阳游玩,好像是在一个叫什么琼花观的地方遇到了二弟,与他相谈甚欢,极是投契,所以回到长安之后就托请了高士廉这舅舅作为长辈出面来向我李家提亲……”
听了李建成这番解释,李渊这才恍然大悟,外面的李世民也暗暗的点了点头。
原来虽然长孙一族家在洛阳,长孙兄妹在父亲长孙晟去世之后其实是住在长安的。没想到我和他们同在长安之时却一直没机会相识,反而偶尔去洛阳一趟就遇上了。这真的就是天意了吧?
李世民这边厢思潮汹涌,那边厢房中的李建成继续说道:“……我也听说前段时间皇帝坐着龙舟去了洛阳,想来二弟就是这个缘故也给皇帝带到了洛阳去的吧?却不晓得为什么他能出宫到外面去,还结识了这对长孙兄妹。我看到高士廉的信函时以为二弟还给皇帝留在宫里,只怕这一辈子都回不来的,这高士廉来提亲也只是白提,爹你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的,因此本来想着压根儿都不跟爹你提这件事,省得你听了还更烦心,只待这趟来太原庆贺爹爹升官之事了结之后,回去河东我再悄悄地回信给高家婉拒此事便了。没想到今天一到太原就见到二弟已经回来了,刚才听爹说了他回来的情状,看来皇帝已经放过他了,他再也不用回去皇宫,那就真是太好了!”
“爹,看来二弟是终于苦尽甘来了呢。你看他才刚刚给皇帝放出来,就正好碰上高士廉来提亲,那长孙小姐又是二弟一向以来最最尊崇敬仰的‘神箭第一人’长孙晟的嫡生女儿,他长孙家、高家跟我们李家也是门当户对……这一下子发生在二弟身上的全是天大的好事,那应该是老天爷终于垂怜于他了,要好好地弥补他这一年来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吧?”
听着大哥如此热情如沸的替自己欢喜高兴,李世民禁不住又是热泪盈眶,双唇颤动着,无声地一遍一遍的叫唤着:“大哥,大哥,大哥……”
与此同时,他又仰首望天,心里回荡起那一句:回来……就好!回来……真好!回家才是对的,回家……才是好的!
他这一生不是就此完蛋,他的一生是从现在这一刻才又……重新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分明地听到房里的父亲冷冷的、却是斩钉截铁的声音无情地响起:“不,建成,你回河东之后就代我写信给高家,回绝了这门亲事!”
李世民只觉耳朵边上又是“嗡”的一声大响,再次震得他脑袋耳膜都是胀痛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啊?”李建成惊愕万分的声音问出了与他心中如出一辙的疑惑与惊诧,“这样天大的好事,爹你为什么要拒绝啊?”
“唉……”房中传来父亲长长的一声叹息,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苦涩……与痛楚!
“建成啊,你怎么还是不懂这个道理?世民……他已经是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