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三日后起兵……

想要用眼神让韩嫣安心，于是，他缓缓转过头去。

那个虚弱不堪的男人，仍旧挺直地傲然跪着，散乱的墨色长发，在风中肆意地飞扬，他的眼眸，像暗夜里的寒星，明亮而清澈。

那样深情地望着自己。

曾经吻过千百遍的，他那淡色的薄唇，突然，缓缓的动了一下，像是在说什么。

猛然间，恐惧像潮水一般涌上来，将刘彻死死困住，一股寒霜瞬间从脊背升腾起来，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

他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

“不……不——！”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刘彻嘶吼出声，那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韩嫣一直都是这样迅速而利落。

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只一瞬间，他便从身后的侍卫身侧，将闪着寒光的长剑拔出了剑鞘！

广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慌，怯懦的宫人们，被这个男人惊人的气势震慑住，竟连禁军的士兵们，也纷纷后退。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

在这耀目的光芒下，锋利的剑刃闪出凛冽的星芒。

剑刃，架在了韩嫣自己的颈间。

最后一次，望着他。

也是仅有的一次，换做是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刘彻。

露出一丝微笑。

这微笑，安静而温暖，就像长安城里盛放的丹若花。

“不——！”

刘彻凄哑而绝望的吼叫着。

他想要阻止他，可是，从建章宫一路跪到长乐宫，早已令他的膝盖血肉模糊，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于是重重摔在了地上。

寒光一闪，剑刃划过。

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在刘彻的脸上，温热而粘稠。

“咣”，长剑落地，连同，那个男人的生命，一起陨落。

“嫣……！”

如疯了一般，刘彻拼命向韩嫣爬去，因为用力，他的指甲在青砖上留下了惨不忍睹的血痕。

将男人的尸体紧紧拥在怀中时，一切情绪都猝不及防地崩溃、瓦解。

那些绝望、恐惧、愧疚、眷恋，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渗透出来，化为剧烈的刺痛，蔓延过每一寸肌肤。

男人沾满了血污的脸，平静而俊美，可是那双深邃而沉静的眼眸，却再也不会看他一眼。

像是被一只手牢牢攫住了心脏，刘彻痛得无法呼吸，颤抖的双唇，只能像是失去了意识般，发出沙哑而破碎的音节：“韩……嫣，韩嫣……”

一次一次，叫着这个名字。

脑中浮现的，是每一次和韩嫣相处的画面。

每一次，他都只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前，即便自己被弄得伤痕累累，也从不后退……

雨，倾泻而下。

大雨冲刷掉了血迹，也模糊了视线。整个世界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和自己怀中那个冰冷的男人。

突然，刘彻仰头无声地笑了，笑得悲怆而绝望，连雨水都呛进了咽喉，然后被迫吃力地咳喘着，几乎连泪水都咳了出来，可他还是在笑着。

然而他的眼睛里，却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茫然的涣散。

胸膛中那颗心，一寸一寸，彻底的，冰冷了下去。

声嘶力竭，用力拉扯，到最后，握在手中的，只是一捧寒凉。

突然间，他忆起，刚才回头望着那个男人的时候，那淡色的薄唇，缓缓的动了一下，对他说。

值得我拼死守护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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