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瑾瑜沉了沉眼眸,唇角微微扬了扬:“我再送你一个天大的人情,算是你还了欠我的情份,如何?”
“一言为定。”洛雨菲望着他,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
荣瑾瑜也抬眼看她,轻轻点头,似笑非笑。
“不甚了了。”荆若漓看了眼二人,问夏优璇道:“优璇,你明白了吗?”
“不言而明,了然于心。”夏优璇也似有些醉意朦胧的样子,连眼皮都没抬就答了话。
荆若漓一脸茫然的看了看众人,道:“我怎么就觉得我好像知道点什么,又不完全明白呢?”
“于不疑处有疑,方是进矣。”荣瑾瑜起身,拍了拍荆若漓的肩膀,转身离去时,边走边扬声道:“一杯浊酒,饮尽了多少凄凉与心酸?纵是一夕红豆落,谢了合欢,我却仍信曲木为直终必弯,守取团圆终必遂!”
听得这话,荆若漓算是明白了。这事情,果然是和自己之前猜的不差。荣瑾瑜帮助洛雨菲无非是要找寻真正伤了夏优璇的人,还有那个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真相,顺便,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
那怜我世人,忧患实多,说的不就是顾思敏么?喜乐悲愁,皆归尘土,讲的,却是已故的楼语凝。这话说到底了,荣瑾瑜最关键的出手原因,不是因为顾思敏,还会是什么?
如果鬼见愁那一伙人只是密谋武林,倒是没什么要紧,最怕就是联合朝廷中人,图谋不轨。
谁说在明主之下的太平盛世,会没有叛逆?也许,那些叛逆为的,不全是这万里河山吧?
“萧尹。”荣瑾瑜离了松梢月往朝暮走去,半途中轻轻的叫了声,还没走出几步远,萧尹便现了身。
“少爷。”萧尹静静的立在荣瑾瑜后面,一如往常的忠犬摸样。
“你去查一查鬼门,看他们近日来会有什么举动。京城和江湖中的消息,也要多加留意。”萧尹沉默不语,荣瑾瑜又道:“顺便,去查一下那伙蒙古人。”
待荣瑾瑜吩咐完毕,萧尹才点头去找北山花影了。
“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荣瑾瑜蹙眉,轻声的念叨着,神情还有些恍然。
恍然间,又回到了那些旧时光。
洛雨菲自苏醒过来,又开始了她想要颠覆唐门的计划,可唐染却日日夜夜在赶往唐家堡的路上,片刻不敢耽搁。
等唐染才回到唐家堡,就被守着门口专程等她的唐阔,叫去了雨阁。
才一进了园子,唐桦倒是开心的过来抱住唐染的胳膊不撒手,还是一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模样。
唐玥和唐钰都在,唐钰随便找了个理由,就打发唐桦去别的地方玩耍去了。
待唐桦走后,唐玥才正色,道:“你可算是回来了,想来那洛雨菲也是平安了?”
唐染坐下,点了点头,道:“这次回来,我怕是再也走不了。”
“我看未必。”唐玥看了眼唐染,轻笑道:“现在是走不了的。等到三月,可是温家的第一个死忌,姥姥怎么会给唐门留下被人耻笑的把柄呢?”
“所以,姥姥那时一定会叫染儿去黔灵山祭奠么?”唐钰看了看唐玥,有些疑问。毕竟,这都只是顺理成章的推测。
“应该是的。”唐玥叹了口气,唐韵真正的想法,她也只能看一步猜一分而已。谁能保证,唐韵不会突然因为洛雨菲的存在,而改变什么想法和做法?
“我看,我回来的消息姥姥定然已经知晓了,我还是先去请安吧。”唐染起身,冲她们二人笑了笑。可心里,即便是赞同唐玥的猜测,也是无用。
去祭奠,难不成,就能祭奠一辈子么?一辈子打着祭奠的名头,在外逍遥而不回唐家堡么?如果不是和洛雨菲在一起,那么在外面,还是在唐家堡,又有什么不同呢?
唐钰也点了点头,送她出门口时,说道:“如此,也能探探姥姥口风。你也别觉得心虚和歉意,多加留意些,总不会吃亏的。”
唐染总是知道好坏的,她点了点头,便往竹园方向去了。
这次唐染到了竹园时,天气晴好,和她此时的心情成截然对比。唐染在竹园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又慢慢的呼出来。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她才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往屋子里去了。
每当唐染到了竹园时,她都会在心里忍不住嘲讽自己。因为每当她如此的刻意放松,总能让她觉得这不是要去和家人亲近,而是和仇敌相互算计似的,多可笑,多讽刺。
唐韵得知唐染回来,倒是在厅里喝茶,静静的等着她来。
唐染一进屋,便请了安。等了好半天,唐韵才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着唐染温和的笑了。
只是她这一笑,倒是让唐染心里不安起来。
唐韵见唐染有些局促的低着头,柔声叹道:“染儿这一出门,又是大半年的。许久不见,姥姥想叫你回来见见你,也是难了。”
唐韵这一叹,很是委婉幽怨,像是自己心爱的孙女长大了,被旁人夺走了一般的舍不得。
“怎么会呢,只是前些日子有些琐事耽搁了时间。”听得唐韵委婉的叹息声,唐染的神经绷得更紧了。
“琐、事吗?”唐韵这问句顿了顿,语气很是散漫,显然是不信的。她见唐染应声点了点头,又道:“要真是琐事,才好呢。”
这对话,朦朦胧胧的像一张稍一用力就会戳破的窗户纸一样,让唐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只好收敛了眉眼,低头立在一旁,静静的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