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上去似乎有什么坏主意。”
“没有没有。”张敬正色道,“我只是觉得,不应该辜负初阳的关怀。”
他躺回床上,心里不知想着什么,嘿嘿直笑。
随着一场暴雨,夏天终于来了。
三中足球队凯旋,带回了华南地区联赛第三名的好成绩。这不仅是三中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荣誉,甚至也是这个城市的少年足球运动所取得的最好的一个成绩。
“你火了。”喻冬说,“怎么还没有人过来找找你签名呀?”
宋丰丰窘得耳朵都热了:“什么签名!没有的事。”
喻冬一边笑一边撕开了绿豆冰棒的包装袋。
在足球队的活动室里不仅放着奖杯,墙上还挂着一件球服。球服是队长的,上面横七竖八,写满了球队队员们的签名。宋丰丰在比赛里立了功,队长让他签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带着莫名的骄傲,想办法让喻冬和张敬进入活动室,瞻仰那件球服。
喔唷,我们黑丰成球星了!张敬笑着说。
喻冬当时没吭声,后来不知怎么回事,越想越好笑,逮着机会就用签名这件事俩跟宋丰丰开玩笑。
这是难得的闲暇时间,足球队没有训练,喻冬也没有任何社团活动。两人坐在学校小超市外面,看羽毛球场上的小球左右地飞。
张敬低着头从球场边走过,原本给朋友打气的关初阳从人群里钻出来,和他说了两句话。
喻冬和宋丰丰都沉默了。两人认真吃绿豆冰棒,认真看张敬在关初阳面前,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失意又强打精神的伤心人。
“太坏了。”喻冬说。
“你怎么能这么坏。”宋丰丰说。
张敬抓抓耳朵,很快又恢复了镇定神情:“我怎么坏了?她拒绝我,我确实很失落啊。”
“但你也不用老是装出这个样子来博同情吧?”宋丰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你在利用初阳的善良。”
“叫什么初阳,说全名!”
张敬从宋丰丰兜里掏出一块五零钱,钻进小超市买了根冰棒。
三个人齐齐坐在花圃边上吃,盯着羽毛球场上的人。
良久,张敬才慢吞吞问:“我这样真的很过分吗?”
“扮嘢。”宋丰丰哼了一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跟喻冬说:“对了,我从教练那里打听到龙哥的一些事情了。”
“扮嘢”,是教练对十年前的莫晓龙同学的评价。
他对龙哥印象深刻,深刻到已经过去了十年,提起龙哥,教练还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莫晓龙是一个从小学开始就小有名气的少年足球运动员。他初中任挑,高中也任挑,最后进了市三中,成为了立刻就能上场的选手。
那时候孙舞阳教的还不是尖子班。莫晓龙是他的学生,顽劣,难以管教,但奇妙的是,在同学之中人缘很好。
他的同桌是个学习很好的学生。因为有他的帮忙,莫晓龙的成绩才不至于特别难看。
说起对龙哥的印象,教练一口气说了很多个形容词,勤奋啦,努力啦,但是学习的脑筋不行啦,等等等等。
“他很会做梦。”教练笑着说,“他的目标是考同济,同济啊。”
宋丰丰问为什么是同济。教练回忆了很久,只隐约记得似乎因为莫晓龙的同桌打算考同济的建筑学专业。“人家那是有成绩傍身的,他莫晓龙有什么啊?”教练说,“人做梦,他也跟着做梦。”
后来就出了事。
龙哥参加了省里的比赛,球队拿了第一名回来。但回到学校,他才发现同桌已经好几天没来上学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被人揍了一顿,伤得太重了,没办法上学,也不敢来上学。
那是在任何学校,任何地方,都会出现的隐秘暴力。
整个学校都传遍了这件事,莫晓龙要找到当事人并不困难。
那几个学生也没来上学,全都停课在家。处分已经下来了,记了大过。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一方道歉了,受处分了,另一方也接受了赔偿,没有吭声。
但龙哥却埋伏在打人者上学的必经之路上,把人拖到了海堤。
他力气比这些养尊处优的学生要大得多。每一拳、每一脚都足够重。
然后就是再也兜不住的开除。
“我只打了一个,还不够。”警察调查到学校,龙哥不回避也没撒谎,只是对着老师们恶狠狠地强调,“我还要打的,你们信不信?一共五个人,我知道你们住哪里。”
宋丰丰听得都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教练说得快要哭了,“为什么自己毁了前途?他也不是什么条件特别好的家庭的孩子,连高中都读不了了啊,就这样出社会去混了啊。”
教练喝多了,吃多了,说起话就停不下来
他和孙舞阳为莫晓龙求了很多次情,但无力扭转处理结果。莫晓龙离开三中之后没有再读高中,开始跟着自己的叔伯兄弟做生意,卖电脑配件。做做这件事又做做那件事,渐渐混成了龙哥,胳膊上纹着密密麻麻的纹身。
“他同桌叫什么,教练想不起来了。他还打电话问了孙老师。”宋丰丰说,“孙老师记得姓梁,后来确实考上了同济的建筑学专业。”
宋丰丰和喻冬出门遛狗的时候,在码头附近看到了龙哥。
现在正是钓鱿鱼的好时机,大的小的、公的母的,全都从更南的海域往这里游。龙哥的鱿鱼船又要出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