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落的骨头,勉强被关节联系在一起。柔软的内脏只是被细细的肋骨保护着而已。头盖中的脑子脆弱到媲美豆腐,小小的冲击也会让人步入生死边缘。肌肉上只有为数不多的体毛。如果好像野兽一样赤裸就无法保护自己的身体。
脆弱的生物。
如果撞上什么车子的话,根本就不堪一击。
养母也很痛苦吧?她的直接死因是内脏破裂。据说养父是被方向盘猛烈撞击到脑部。哥哥则是在车后座发生了心脏麻痹。
多么脆弱的生物。
鱼住隔着外套用拳头顶住心脏。狂乱的大鼓的节奏。无法呼吸的痛苦。想要摘下围巾。那样的话,一定能好一些。轻松一些。
——幸乃。
幸乃,幸乃。我好痛苦哦。幸乃……久留米。
久留米。
在目眩中,他眼前浮现出那个看起来就很不爽的脸孔。不管嘴上怎么抱怨,也一直留在鱼住身边的男人。
——可是我觉得,现在不能叫你。
就好像冰柱竖立在眼前一样,唰地冰冷下去。好像会就这样昏迷过去。药在裤子口袋里。但是因为外套的碍事,所以无法拿到。他痛恨没有事前将那个移动到外套口袋中的自己。
“那个,你没事吧?”
是谁?
不知道。眼睛看不清楚。
“你很难受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来。”
“咦?”
“围巾……拿下来。”
鱼住勉强点头。小巧的手摘下了鱼住的围巾。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也被解开,他被从喉头的压迫感中解放出来。
视野徐徐恢复。
看起来是初中生年纪的女孩子,正在拼命按摩鱼住的脊背。是短发,戴着红框眼镜,看起来很聪明的少女。
“大哥哥你是心脏病吗?我有手机,要不要叫119?”
“……我没事……只要平静下来就好……呼……谢……”
“你真的没事吗?脸色好白哦。”
少女的手碰触了鱼住的面颊。
温暖。
因为那个温暖而高兴,鱼住微笑出来。
瞬间,全身的血液恢复了应有的流程。极度的紧张解除后,气管和肺部也直率地接受了空气。手的麻痹减弱,触觉变得鲜明起来。
找回了平衡。
脆弱的人类,用来维持生命的绝妙平衡。不会被外部环境变化影响的恒常性——hsis。(注:体内平衡。)
“啊,脸色好像转好了。虽然因为很暗,看得不是很清楚。”
“嗯,谢谢你。不好意思,吓了你一跳吧?”
“不,毕竟我认识你哦。”
“咦?”
“我认识大哥哥……你是和幸乃一起走的那个人。”
“……咦……”
少女弯下身体,对还维持着坐在地上姿势的鱼住说道。
“你曾经好几次来这里接她吧。我经常会看到——我和幸乃在初一是一个班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个……”
少女手上拿着的是,花束。
好像雪一样的全白色的大丁草。还很有圣诞节风格地加上了一枝刺叶桂花。
“嗯,我是想说祭拜一下她……想说明明是圣诞夜,幸乃却一个人的话会很寂寞吧?不过坟墓太远了一点。”
少女将花束轻轻地放到护栏下面。鱼住也将有些歪斜的蛋糕盒放在了花束旁边。虽然觉得在公道上供奉食物有点那个,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让幸乃吃到白色奶油的蛋糕。就算只是一晚也没关系。
“大哥哥带了蛋糕来啊。”
“嗯……那个……你和幸乃关系好吗?”
“最初算是吧。”少女沉默了一下,如此回答。
“在幸乃变得被欺负之后,我就没有接近她。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我也会被欺负。”
是好像说服自己的一样的口气。幸乃死之后,这个少女曾经不止一次责备自己,然后每次又像这样为自己找借口吧?可是,不管重复多少遍这样的借口,也一点都不会变的轻松。
“因为我是胆小鬼。”
所以会像这样在圣诞夜不由自主想起幸乃。
“……我也是哦。”
鱼住摇摇晃晃地,勉强站立起来。
“我们家就像是家庭内离婚一样。父亲和母亲完全不说话。像这样的话啊,幸乃每次都会认真地听我说。”
“嗯。”
“尽管如此,我却背叛了幸乃。在大家都无视她的时候,我也一起无视她。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什么艾滋啦,肮脏啦。”
“……嗯。”
少女的面颊抽搐了一下。啊啊,要哭出来。没等鱼住想到这里,泪水已经滚落面颊。
“肮脏什么的……我其实没有想过。”
摘下蒙上雾气的眼镜,少女用手背擦拭泪水。滚落的泪水顺着手滴答滴答落在路面上。鱼住从口袋中找出纸巾递给她,她一面抓紧那个,一面呜呜地继续哭泣。
“那种事情,我没有想过。我觉得她是朋友。可是我,什么都没能做……完全无计可施。”
鱼住抚摸少女的头发。她口中的无计可施并非谎言。鱼住也还记得孩子特有的残酷游戏的可怕。
“我明明想要……至少和她说声对不起……可是,已经无法说……她,她居然死了……居然突然死了。”
毕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
少女抽泣着。
“——嗯。”
鱼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少女和鱼住一样。从被扔下的人的意思上,他们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