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半浓。大街小巷已摆上夜市,灯火不怕严寒,笼起一团团黄色的暖雾,直到汇成一片。
林苏二人一白一黑,行在闹市。白衣那个一脸兴高采烈,意趣盎然,目光在路边走过的俏丽姑娘身上流连往返,惹了人家不敢直视。黑衣那个也含着淡淡笑容,眼眸微垂,一步步跟在身边。
林祈墨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突然羡慕起他们平凡的笑容来。
他觉得自己最近似乎很容易柔情泛滥。正如此刻,那种温暖的感情又悄悄包围住他,使他不禁笑道:“小白,我们两这样逛着,还是头一回呢。”
苏纪白抬起眼,淡淡一笑道:“有什么不同。”
林祈墨不以为然,笑道:“以往来去匆匆,今次从容不迫。还是说,只要身边是我,你就分不出差别?”
苏纪白半认真半随意地答道:“也许是吧。”
林祈墨站定了,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色彩,却又在下一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着,语气中染上了些无可奈何,笑道:“小白,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苏纪白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道:“林没墨,你每次都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吸引我的注意力,我哪里还有工夫注意身边其他有什么不同?”
林祈墨听出他的狡猾来,不禁大笑,道:“小白,你是在责备我?”
苏纪白淡淡一笑,道:“你说呢?”
林祈墨眼中灯火流转,光彩四溢,笑道:“我说不是。”
苏纪白见他说得底气十足,仿佛他才是自己一般,心中不解,道:“哦?你知道?”
林祈墨故意叹了口气,笑道:“小白,你自己都不知道?”
苏纪白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了看他。这下林祈墨笑得更是得意,就如同一个打赌赌赢的小孩,道:“那,我还是不告诉你了。”
苏纪白不明白,他似乎并没有让林祈墨告诉他什么。但那人刻意要卖关子,他也懒得深问,只冷冷看瞪他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到街巷繁华上去。
洛阳城里,最大的酒家便是这三层环楼的“洛神庄”。
这“洛神”,在老板洛明堂的口中,并不是那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洛水宓妃,而是他的自诩:洛阳食神。
林祈墨听到这个说法的时候,为之一笑,却没有半点异议。
鲤鱼跃龙门,炸紫酥肉,牡丹燕菜,清汤鲍鱼。哪一样不是人间一绝。
这几个菜此刻就摆在桌上,伴着一壶清香的竹叶青,简直比少女的笑靥更加楚楚动人。两人都已饿了,便不紧不慢地品尝起来。
苏纪白吃饭时默然无声,林祈墨无聊得只能有一茬没一茬地找话,将他这一年之内的所见所闻全都献宝似地托出,间或逗得对方轻笑一声,插上几句,便自己也笑上眉梢。
“林没墨。”苏纪白突然神情一肃,让林祈墨兴高采烈的表情立即垮了下来。
他又道:“你听。”
林祈墨竖起耳朵便听。
右边一桌尽是些佩剑的江湖人士,不过十八九岁,凑在一起意气风发高谈阔论,一看便知是小有成就的后起之秀。
四五个人,却点了十七八个菜。刚有了些作为的人,向来喜欢显摆。
其中一个青衣的道:“死了最好,秋雨阁在北方向来气焰泼天,正好煞一煞。”
另有一个蓝衣的附和道:“说得对。我正看不惯那些大门大派耀武扬威,控制武林。这下可好了。”
又一个紫衣的道:“你们懂什么。商向北、冷雷、钟耀明不过是三个老头子,死了三个老头子,有什么影响?难道他们没有儿子?难道秋雨阁、奉剑山庄、啸云山庄还会倒了不成?”
青衣少年一声轻嗤,道:“就凭商凛云、冷冥、钟啸天?”
不再理会他们怎样嘲笑轻视这三个名门之后,林祈墨与苏纪白交换了眼神,正准备起身去问,却又在此时听到那青衣少年大声道:“林祈墨?他算什么?”
紫衣少年讥笑般看他一眼,道:“这人一定是喝酒把头都给喝坏了,居然连天若门门主都不放在眼里?”
青衣少年的确微染醉意,听到这番话,酒劲一冲,心高气傲道:“天若门门主又怎样,不过是仗着势大,若他敢来跟我单打独斗,定把他打得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狠话一放,周围几个少年都哄然大笑,只道他口出狂言,吹牛吹上了天。
苏纪白也是难得地开怀一笑,以手支着下颌,悠悠然道:“怎么样?林祈墨,你是否要过去和他过几招,以振威名?”
林祈墨自己倒也是笑得直不起身,道:“我可不敢。”
青衣少年听到他恣意的笑声,心知刚才一番话都给周围客人听了去,不由得涨红了脸,硬憋了一口气,冲林祈墨大声道:“笑什么笑!小心本大侠一剑把你舌头割下来!”
林祈墨很识趣地憋住了笑,道:“大侠误会了,我可没有笑你。”
青衣少年见他语气谦和便以为人软好欺,是以瞪住他没好气道:“那你无缘无故笑这么大声是干什么?”
林祈墨微笑道:“大侠有所不知,我与你口中那林祈墨有些交情,方才不禁想象着他向大侠你跪地求饶的样子,太过滑稽,忍不住便笑了出来。”
青衣少年面色讪讪,道:“你认识林祈墨?”
林祈墨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青衣少年面色比刚才更红,一句话在嗓子眼里打转,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