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许多人,生活了一辈子,也没时间去想“活着”这回事。
这个女人是这样,那个男人也是这样,这样的情况几乎给他一种错觉——世世代代,他们都要这样好似根本没有道理一样地生活下去,一辈人接一辈人,没有改变。
——可有时候,现实总会出现一些人们怎么想也想不到的意外。
天光亮起,杂乱无章的梦境一一消散,教官中气十足的喊声从扩音器一路传到新生宿舍楼的每一个角落:“集!合!”
吴道睁开眼,和寝室里抱怨着的舍友一起凭着这几天训练出来的本能穿好衣服——他的右手在已经整好的军服衣扣上顿了顿,有些不习惯的抬起完好的左手去摸索床头的眼镜急急忙忙地戴上,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身——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上铺的床板,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在床上提裤子的上铺室友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撞得一个趔趄,骂咧:
“你小子注意点嘛!脑壳有病嗦!”
——这暴脾气的室友是个重庆人,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天到晚辣椒又吃得那么多,每天至少要发两三顿的脾气才能稍稍消停一点;然而这家伙是快刀子的嘴巴嫩豆腐的心,说话其实不经大脑的,这么骂他纯粹是急眼了,倒没别的什么意思。
吴道在冰河世纪里的当过人类首领的潜意识里飞快地转过这些念头,下意识就道:
“因为有了脑袋长太高是我的错吗?”
“、、、、、、”这位室友瞪着眼睛,简直像是亲眼见到了火星撞地球——不,比那还夸张,至少火星真的撞到地球的时候他不会有这些反应时间,一张平时噼里啪啦爆·地·雷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提着裤子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一松——
还不等他把“是你在说话吗?”的问题问出口呢,寝室里就先爆发出了一阵山呼似的哄笑。
连刚才那个万年难得开一次口的网瘾宅男的标准面无表情脸都有了一丝裂缝——他就那么看着不明所以的室友的下·半·身,眼神促狭。
重庆室友:“、、、、、、”觉得这个清晨有点凉凉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后知后觉地低下头、、、、、、麻痹感觉自己一生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一点也不愉快——然后他以一种平时绝对不能达到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整理好了裤子,一瞪铜铃样的眼睛:
“看什么看?!”
——然并卵,他一张古铜色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端倪,爆了血管似的脖子却直接暴露了本心。
室友们从善如流地移开眼睛各干各事,这位老兄满脸悲愤地瞪着吴道:都怪你!
——好吧(n_n),反正大家最后是一起迟到的,穿早穿晚都没怎么影响到这个已成既定事实的结果。
他们这一班这个教官跟一般教官不一样,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文化人。对于犯了错误的同学,他从来不屑于像个别粗鲁的教官一样直接把人踹出去做俯卧撑或者跑圈什么的,作为一个自诩有文化的人,他采用了一种绝对自创的新颖独特的惩罚方式,把别班的同学直看得对他们班不间断的羡慕嫉妒恨——写检讨,打保证。
——是不是很有文化非常温和?!
所有挨过罚的同学们斜起眼睛:呵呵。
南方城市暴晒高达30几度的九月阳光下,一人一个小板凳小课桌——也不知道这位神人是怎么从一个看起来还很高端的大学校园里找到这种逆天神物的——小学生一样搭成整齐的一列端端正正地坐好:腰要直,背要挺,头要抬起来,身体距课桌一拳远,做不到再加罚一小时。
怕晒?)o我专门为你们准备了生理盐水和湿帕子;怕影响眼睛?)o我有墨镜啊,还有专门为近视眼远视眼准备的特殊款!——by教官。
——这个有文化的教官就神通广大——或者说变·态得简直超乎了身为一个大学牲的所有想象,特别有让人报社的欲·望了。
整个年级里,他们班的训练时间总是最长、训练强度总是最大,在这种魔鬼般的训练完了之后还有承受来自其他班的眼红的视线、、、、、、教官,你的人性呢?你身为一个文化人悲天悯人的情怀和高冷的精神素养呢?
神!干!事!
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吴道他们很直接的为今天早上的迟到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最后在所有人都午睡以睡熟的情况下,他们终于能像在油菜花开时节活跃的疯狗一样地冲向食堂,泪流满面地看着食堂大妈充满怜悯地拿出的仅剩下的几个馒头和几碗没有油的清汤。
重庆舍友哽咽地看向那几个馒头,凄凄惨惨地唱出声:
“、、、、、、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大家瞬间都沉浸在了这种悲伤的氛围之中,一时不能抑制自己的悲伤,哀哀切切地垂头。
重庆舍友趁机伸手摸向了桌上那仅有的几个大白馒头、、、、、、手背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另外两只手的热度。
“、、、、、、”x3.
——每次遇到这种大家其实都在不要脸的事,心情实在格外的不可言说呢。
三只手的主人齐齐抬头看向对手,严重燃烧着熊熊的战火。
接着,又一只苍白的手加入了战局、、、、、、
三人转过头看向手主人明显由于还在奋力咀嚼吞咽而鼓起又凹下的腮帮子,同时面无表情,目光森然。
——一个馒头引发的